宣陽埠是大運河畔最大的碼頭,由神都洛陽乘船經運河前往南方的客人都要在這里上船。
埠頭旁停靠著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商船和客船,伙計們高聲拉客,與乘船的客商討價還價。
人群之中,王莽和李元芳各自拉著戰馬緩緩走上棧橋。
一個伙計飛奔到王莽面前,問道:“客官,您們要到哪兒?”
王莽說道:“山陽縣。”
伙計說道:“是要連馬一起乘船嗎?”
王莽點了點頭道:“正是。”
伙計頓時樂得一拍巴掌,笑道:“嘿,我算是問對人了。兩位客官就坐我們的船吧,在這宣陽埠上,我們家的船是最大的!您看!”
說著,他向埠頭前一指。
王莽和李元芳對視一眼,二人順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埠頭前停靠著一艘三條桅桿的雙層樓船。
伙計說道:“客官,您們就別猶豫了,別的船都太小,帶不了您的馬。
而且,您放心我給您安排二層中央最好的艙房,再給您個最好的價錢,四十貫,怎么樣?”
李元芳看了王莽一眼,微微點頭。
王莽微微一笑,對著伙計說道:“錢多少倒不是問題……”
伙計說道:“那您說問題是什么?”
王莽說道:“我們急著趕路,你們什么時候能開船?”
伙計笑了起來:“不瞞您說,客都上滿了,只要您上船,立刻就發。”
王莽也笑了,點了點頭道:“好,就聽你的。”
伙計高興地說道:“得,您真是痛快!”
說著,接過王莽和李元芳的馬韁后,說道:“客官,您隨我來。”
王莽和李元芳點了點頭,二人跟著伙計走過跳板登上樓船。
甲板上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王莽和李元芳對視一眼,二人邊走邊四處觀察著,周圍沒有任何異樣,
王莽對著李元芳微微點頭示意。
李元芳也松了口氣,二人緊繃的神經這才稍微放松了一點。
伙計指引著道:“二位客官,從這上樓梯。”
王莽和李元芳點點頭,一前以后地沿樓梯上到了二層,伙計打開了正中艙房的門道:“就是這間,您們看還滿意嗎?”
王莽和李元芳走了進去。
艙房寬大明亮,兩張大床榻靠兩邊的墻擺放,中央是一張吃飯的方桌和兩把椅子。
王莽點了點頭道:“非常好,有勞了。”
伙計說道:“船馬上就開。二位先休息一下,我去給您們打水去。”
王莽點了點頭,伙計轉身離去。
待伙計離去之后,王莽關上了門,轉過身來對著李元芳說道:“元芳,也不知道咱們的計策管不管用?”
李元芳點了點頭:“他們應該能夠脫身吧,我們現在已經吸引了鐵手團的注意力,而且還讓那兩個耍雜耍的引開了他們。敬旸,你就不要再擔心了,我們能做的已經做了。”
王莽笑了笑:“是啊,但愿他們已經脫身了吧!”
二人說話間,李元芳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出了口氣。
王莽在另一張椅子上也坐了下來:“元芳兄,你有沒有感到這個魯吉英有點奇怪?”
“奇怪?”
李元芳抬起頭來。
王莽點了點頭:“是的,奇怪,魯吉英作為一個山陽縣令,他怎么會和朝中的四品大員水部郎中扯上關系,甚至到了可以為對方賣命的地步!”
李元芳微微瞇了瞇眼:“敬旸,你的意思是?”
王莽搖了搖頭:“我并沒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感到很奇怪!”
李元芳問道:“敬旸,你發現什么了嗎?”
王莽笑了笑:“元芳兄,你也知道我的記憶力還可以,我在這一路上回想了一下在洛陽時,當初李翰死后揚州刺史崔亮給閣部的回文,發現其中很多地方的敘述都含混不清。”
“哦?”
李元芳挑了挑眉。
王莽放下茶碗:“首先,李翰之死的準確時間回文中并沒有寫的很清楚。”
李元芳說道:“敬旸,我記得幾天前大人曾經說過,李翰是在邗溝覆船的當天夜里自裁的。”
王莽點了點頭道:“不錯,大致時間是有的。但最重要的一點回文中卻沒有提及。”
李元芳問道:“哪一點?”
王莽目視李元芳道:“李翰自縊是發生在邗溝覆船之前還是之后。”
李元芳愣了一下:“敬旸,這應該不是問題吧?李翰不可能死在邗溝覆船之前。”
王莽問道:“為什么?”
李元芳說道:“據崔亮回文中所說,李翰是因邗溝再發覆船事件,覺得愧對圣上,這才自縊身亡,而且還留下了絕命書。”
王莽點了點頭道:“不錯,回文中是這樣說的。”
李元芳說道:“可如果邗溝覆船之事尚未發生,他有什么理由選擇死路呢?這說不過去呀。”
王莽說道:“從邏輯上來講,你是對的。但你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前提。”
“前提?”
王莽說道:“是的,前提。你現在已經人為地將李翰之死歸結為自殺,起因則是邗溝覆船之事。有了這個前提,他死去的準確時間當然就無足輕重了。”
李元芳越發不解:“敬旸,你一會兒說魯吉英,一會兒說李翰之死,我聽得都有些糊涂了,你的意思是,李翰不是自殺?”
王莽笑了笑道:“我并沒有這樣說。
李翰可能是自殺,也可能不是。
而今證據還不充足,任何輕率的判斷都會為斷案帶來負面影響。
我換一個說法,即使李翰是自殺,現在也并不能證明促使其自殺的原因就是邗溝覆船事件。
難道真的沒有其他可能了嗎?”
李元芳說道:“敬旸,我知道,你一直對李翰之死抱懷疑態度,你剛剛說的當然也有道理。
然而,就目前我們所掌握的情況和各方的敘述來講,邗溝覆船應該是造成李翰之死唯一合理的解釋。”
王莽搖了搖頭道:“你說錯了,并不是唯一合理。只要存在著其他的可能性,就不能說是唯一。”
李元芳追問道:“可是敬旸,你又說根據什么認為李翰之死存在著其他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