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院門前的葛彪迎上前來道:“老爺。”
葛天霸低聲道:“葛彪,不知為什么,我總是覺的那個水生和水木有哪一點不太對勁兒。”
葛彪一驚道:“哦?”
葛天霸說道:“尤其是水生的那身奇絕的武功……
如果他真是個失去記憶的傻子,能為我所用,那當然是最好。
就憑那一身功夫,十個鄧通騎快馬追三年也追不上,有了他,還有什么事是咱們辦不成的?
而且,鐵手團那些人對咱們也得高看一眼。”
葛彪點了點頭道:“就是。”
“然而,如果他們倆是裝瘋賣傻,接近小清,伺機打入莊中,企圖謀奪我鹽市的江湖豪強或者是官府的暗線,那他那身功夫可就成了禍害。”
葛彪一驚道:“老爺,您的意思是……?”
葛天霸沉吟著,良久,他抬起頭道:“派人日夜監視東院,只要發現水生和水木有任何異動,立刻殺了他們!”
葛彪吃了一驚:“可小姐那邊……?”
葛天霸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清兒是個孩子,不要管她。照我的吩咐辦。”
葛彪點點頭,有些躊躇道:“老爺,憑水生的功夫,咱們莊里恐怕沒有人能殺得了他吧?”
葛天霸瞪了他一眼罵道:“笨蛋,明的不行,還不能來暗的。動刀不行,還不能下毒嗎?”
葛彪恍然大悟:“啊,小的明白了。可派誰去監視他呢?
一般的仆傭恐怕是很難勝任,就是勉強去做,也只怕會吊兒郎當,玩忽懈怠。
讓頭目們去吧,這種小事,好像又有些說不過去……”
葛天霸沉吟片刻,微笑道:“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
葛彪點了點頭。
葛天霸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今日還有一件事,令我覺得非常意外。”
葛彪問道:“是什么?”
葛天霸說道:“不知什么原因,清兒竟然與鹽梟頭子龐四成了好朋友。”
葛彪吃驚道:“哦?”
葛天霸輕輕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而且,我敢肯定,她知道鹽梟們的駐地。”
葛彪驚喜地道:“這是真的?”
葛天霸的臉上現出一絲獰笑:“兩年了,這些鹽梟神出鬼沒,屢屢鉆咱們的空子。
咱們的鹽批給各地的鹽商就要二百文一斗,可這些窮棒子把鹽賣到老百姓手里才一百文一斗。
哼,鹽商沒了錢賺,咱們的信用也就沒了,誰還和咱們做生意?
所以,現在官府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這些鹽梟。”
葛彪點了點頭。
葛天霸說道:“我一直發愁找不到這群窮棒子的住地,想不到此事竟然會著落在我女兒身上,可真是天助我也!”
他四下看了看,獰笑道:“我假意答應清兒要和龐四談談,我想,她一定會去送信。只要清兒出莊,你便派人盯上……”
葛彪笑道:“老爺高明。找到鹽梟們的住處,就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永絕后患了!”
葛天霸臉上露出了莫測高深的笑容:“不止是殺死他們,我還要利用這些鹽梟做成一件大事。這就叫一箭雙雕!”
葛彪愣住了:“哦,什么大事?”
葛天霸笑了笑道:“你會明白的。”
行轅正堂上,曾泰、封可言和肖豹一見狄仁杰回府,趕忙迎上來。
封可言說道:“閣老,怎么樣,有何收獲?”
狄仁杰說道:“據鴻通柜坊掌柜所言,這二十萬兩銀子確實是李翰存入揚州聯號的。”
封可言說道:“看來李翰受賄這一點,已經可以肯定了。”
狄仁杰未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他還說,李翰在存銀之時,曾留下了親筆簽名。”
曾泰挑了挑眉道:“哦?”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肖豹:“怎么樣肖豹,你跟蹤那個管事的,有什么收獲?”
肖豹笑道:“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您進去不多會兒,掌柜的和管事二人就從后門溜了出來。兩人低聲嘀咕了幾句,管事騎馬離去,小的隨后跟蹤,發現他進了城南昌義坊中的穎王府。”
狄仁杰一愣:“穎王?是他!”
肖豹點了點頭道:“正是。過了約摸一刻的功夫,管事從王府出來回到了柜坊。”
狄仁杰點頭道:“他肯定是帶回了主人的口信,于是,掌柜才將現銀兌給了我。看起來,鴻通柜坊的主人竟然是穎王。”
曾泰在一旁問道:“恩師,這穎王是什么來歷?”
狄仁杰解釋道:“穎王名叫元齊,是本朝為數不多的異姓王之一。當年平定揚州長史徐敬業叛亂之時,替圣上出錢出力,很得圣上喜愛。
待亂平后,圣上許他永鎮揚州。真想不到,他竟然經營起如此龐大的柜坊。”
曾泰“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狄仁杰思索了一下,說道:“剛剛我與鴻通柜坊掌柜交談之時,發現了幾個疑點。”
曾泰忙問道:“什么疑點?”
狄仁杰道:“首先,他說這二十萬兩銀子是李翰親自存入柜坊的,還留下了親筆簽名。”
曾泰奇怪地問道:“恩師,這有什么可疑?”
狄仁杰說道:“你想一想,如果李翰真的收受了二十萬兩銀子的賄賂,他身為四品大員,又是奉旨欽差,這種小事交給手下親信去辦也就是了。
他為什么要親自到柜坊存銀?還留下了自己的親筆簽名?”
曾泰點了點頭道:“嗯,的確如此。”
狄仁杰說道:“第二個疑點,那個柜坊掌柜竟然知道李翰的官職是水部郎中,這就更可疑了。
就算李翰親自到柜坊存銀,只要留下姓名也就夠了,又怎會將自己的官職也告知柜坊掌柜?
這豈不是非常危險。李翰身為官場之人,絕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曾泰和封可言對視一眼道:“不錯。”
“第三個疑點,他們已經知道了李翰已死的消息。此事乃朝廷絕密,柜坊的生意人從何處得知?
通過這幾點,我得出了一個結論,鴻通柜坊與揚州官場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且對于李翰之死,他們肯定掌握著一些內情。”
“哦,什么內情?”
“現在還不好說呀。哦,對了曾泰,李翰的絕命書和其他遺物崔亮送來了嗎?”
“已經送來了。”
“拿來我看。”
曾泰快步走到桌旁,拿起一摞卷宗,打開后從里面抽出了一張信紙遞給狄仁杰道:“這就是李翰留下的那封絕命書。”
狄仁杰接過來飛快地看了一遍道:“卷宗當中有沒有李翰親筆撰寫的文書?”
曾泰點了點頭道:“有。”
說著,從卷宗中翻找出了一份移文道,“這是李翰大人親筆寫給工部的移文,還未及呈送他便自縊身亡了。”
狄仁杰點了點頭,接過移文,與絕命書仔細地比對著。
良久,他抬起頭道:“嗯,這封絕命書的字體筆跡與移文上的完全相同。看起來這封書信倒不是假的。”
曾泰說道:“這就怪了。既然李翰是在不知邗溝覆船的情況下自殺的,他又怎么會留下這樣一封絕命書呢?”
狄仁杰拿起手中的信翻過來掉過去,仔細地檢查了幾遍,還是沒有發現什么破綻。
他輕聲道:“此事的確有些奇怪……”
他靜靜地思索著,緩緩踱了起來。
曾泰沖封可言一努嘴,二人輕輕地退了出去,帶上堂門。插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