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坊是龍都城外七十二坊中人口最多的坊城,城內人員復雜,既有外國人也有本國人,既有做生意的也有手藝人,只是賭檔便有二十幾家,當鋪更是三十多家,可以算得上是外七十二坊最繁華的坊城,仙人坊的房價甚至比內三十六坊一些坊城的房價還高。
張孝武笑道:“銀衣衛在仙人坊有兩處戶所,便是給你一處又何妨。我看不如將林兄這十萬兩銀子,算是購買下來你要的這戶房院,如何?”
牧東侯立即擺手道:“先之賢弟此言差矣,這獻金乃是送給銀衣衛的禮物,又豈能購買房產,混為一談?先之賢弟是不是怕我沒錢,想替我節省一些?”
張孝武大笑:“我哪敢這么想。”
牧東侯道:“我不會占了銀衣衛的便宜,這套房子在外面價格一萬兩,我以三倍價格買來。”他揮揮手,示意手下將十三萬兩銀子的銀票奉上,兀松向張孝武笑著詢問,張孝武點點頭表示無妨,兀松便順勢收下。
“這位是……”
“銀衣衛右副統領,兀松兀先生,字季常。”
“兀先生好生年輕。”
兀松笑道:“侯爺才是老而彌堅。”
張孝武又道:“明日我派人將房契留在戶所里,林兄只管派人去接管便是。”
牧東侯笑道:“先之賢弟爽快,我就喜歡和先之這樣干脆利落的人交往。先之可以講一講塞北的生活,我是嶺南人,見慣了高山森林,見慣了海洋河流,卻從未見過萬里黃沙,也未見過騎著馬的北方犬夷。”
張孝武道:“塞北風光雄偉壯闊,放眼望去一望無垠,豪邁之情沁人心扉。但看慣了之后,便覺得其他風景才美,便心生旅行的想法。所謂旅行,不過是從一個自己待膩了的地方到別人待膩了的地方。”
牧東侯先是一愣,隨后笑得前仰后合,其他客人被打擾了聆聽彈奏,連忙問起緣由,牧東侯便將張孝武的旅行釋義解釋給眾人,眾人咀嚼之后紛紛莞爾。于是眾人便趁機向張孝武打聽他的故事,不過張孝武已經不愿意一遍一遍講自己的過去,便只有兀松代為講述。
一曲結束,翠煙閣十二金釵致謝離去,張孝武起身道:“舞姬之中有我的故人,我去打個招呼。”
牧東侯鼓掌道:“自古少年多風流,先之賢弟自去便是。”
云煙似乎有意落在最后,慢悠悠地收拾自己的樂器,其他人紛紛離去,她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張孝武,直至他追了過來,頓時心花怒放激動不已。
張孝武上前道:“云煙姑娘,好久不見,你們如何來到了龍都?”
云煙施禮道:“見過張將軍,張將軍當日可是騙得奴好慘,奴還以為你真是北方一個小書生,哪里想到你是大英雄。難道大英雄喜歡捉弄別人嗎?”
張孝武道:“云煙姑娘依舊如此直爽,如今我已經不是什么將軍了,我在銀衣衛里公事,若有時間我定然去尋云煙姑娘,與姑娘談風花雪月。”
云煙嘟著嘴道:“看來一點也不誠心,都不問問奴在哪里。”
張孝武道:“銀衣衛想要查人,自然是手到擒來,不過還是請教云煙姑娘身在何處?”
云煙道:“奴依舊在翠煙閣,只是如今翠煙閣全都搬來了牡丹坊,張將軍……張大人,只要去牡丹坊稍一打聽便可知奴家何處。”
“改日定當拜訪。”
“奴家定當等候。”
送走云煙,張孝武回到席間,牧東侯笑道:“先之賢弟眼光獨到,飲酒,飲酒。”
兩人痛飲一杯之后,張孝武假意醉酒問道:“林侯爺若還有什么麻煩需要小弟幫助,小弟能幫的一定幫忙,不能幫的也會替你打探好消息。”
林楓笑道:“你我同為大德年的侯爵,深受陛下信任,別說你幫我還是我幫你,大家是相互幫忙。我哪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反倒是張侯爺你,銀衣衛重建必定需要大比銀子。區區十萬兩獻金只是杯水車薪,若是張侯爺有意,可以寫奏折請陛下。令戶部向萬恒銀莊借幾十萬兩銀子,專門給你們銀衣衛使用。”
張孝武搖頭道:“銀衣衛已然樹大招風,此時應該是穩扎穩打鞏固內功,不宜太過張揚。如今全國各地賑災,我們銀衣衛衙門又豈能和災民爭奪那點錢。”
“有道理,有道理。”林楓哈哈大笑。
送別張孝武時,林楓本打算將翠煙閣十二金釵的賣身契拿來送給張孝武,然而卻被意外告知,翠煙閣十二金釵不會賣給任何人,甚至包括富可敵國的牧東侯。
“這翠煙閣背后是誰?”牧東侯問道。
“郢川侯。”下人道。
“郢川侯……他不是在兩狼關嗎?”
“對,但這也是慕容家的產業之一。”
“郢川侯的手伸得夠長啊。”牧東侯冷笑不已,“你再去詢問一下,那個叫做云煙姑娘的來頭,若是能將她的賣身契買下來送與河間侯,也是極好的。”
那下人問道:“家主,您不必如此破費拉攏與他吧,這代價有點大。”
牧東侯淡淡地說道:“三七,能用錢解決的事,能用錢解決的人,對我來說都是小事一樁,但有些事是不能用錢解決的。這個張孝武,就是用錢解決不了的人。而且,于教主來說,此人若是能為我所用,我大吳當可取代圣漢一統中原。”
“家主教訓的是。”三七聽到教主之名,頓時肅穆起來,眼中充滿了崇拜,轉身離去。
牧東侯眼神無奈地看著三七走遠,隨后嘆了一口氣,有一些累地坐在椅子上。
此時一條狗跑了出來,不一會兒,三兒子林動追了過來,大喊道:“你給我站住!你給我站住!你再跑我就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
牧東侯怒道:“老三!我告訴過你,府內不得養狗!難道你沒聽到嗎?”
林動看了一眼父親,隨意的答應一聲,隨后急急忙忙地追狗去了,顯然,對于愛狗如命的林三公子來說,狗比自己的親生父親還重要。
“孽子啊!”牧東侯悲哀道,這才叫做富不過三代,一輩不如一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