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映華只吃掉了一點點肉,是張玄烤得差不多的時候撕下來一點點給她的。
“病人不能夠吃太多,你還是先養一養比較好。”張玄是這么說的,畢竟在他的理解里面的確是這樣,但是對于境界比張玄高很多的夜映華眼里倒也不見得。
“怎么樣?你感覺冷嗎?”
夜映華看著那點燃的焱火,她搖了搖頭,她能夠感受到那焱火上面散發出的溫暖,盡管并不強烈,但是讓她感到很安心。
張玄突然伸手朝夜映華臉上摸過來。
夜映華一驚,隨即閉上了眼睛,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閉上眼睛,然而,對方摸得是自己的額頭。
張玄皺著眉頭,又把手收回來在自己額頭上摸了摸。
“不要說謊,冷就是冷。”
張玄從旁邊拿起幾根木頭,他用金焱烤了這么久應該干了才對……不至于點不燃。
本來熊熊燃燒的金焱開始不斷變小,就像是什么東西用力把它擠壓在一起,張玄用著縮小了很多倍的焱火去點燃木頭。
足足花了幾分鐘才終于把這些木頭給點燃,他并不是很熟練的把火架起來,用來保證火焰不會熄滅。
“這樣就溫暖了嗎?”張玄笑著問,他的臉被紅光照得有些發紅,但是這個笑容的溫度,在夜映華看來,比火焰更加溫暖。
“嗯。”
張玄緩慢的把自己的手松開,他問夜映華是不是能夠坐的住,會不會很痛苦,夜映華表示自己還好。
“那你就在這里自己烤一下火,我去在找點樹枝在旁邊烤著,到時候又可以續上火焰。”他本來是要這樣做的。
但是夜映華拉住了自己的褲腿。
張玄疑惑的看著夜映華。
夜映華猶豫了一下,又松開了自己的手,搖了搖頭。
張玄這時候很想當個直男,就這樣去收集一些柴火,畢竟用金焱一直點著也很累。張玄已經兩天兩夜沒有睡覺了,雖然身體似乎沒有到達極限,但是,疲憊還是有的。
可是,他雖然是個工科男,理論上的鋼鐵直男,但不是代表他什么都搞不懂,通常工科直男都有一顆溫暖的心。
他走到一邊去,夜映華的表情有些失落,然后張玄又馬上倒回來了,他把自己的行李箱拿了過來,放到了夜映華身后。
“你靠著這個東西吧,不會那么累。”
隨后他又坐到了夜映華旁邊。
“你很害怕嗎?”
夜映華沒有想到張玄居然放棄了去找些木柴來烤著續上火焰的想法,因為在這里陪自己是不理智的,這意味著張玄又要用金焱來烤干木柴才能夠點火。
可是他依舊是坐在了這里。
“我們殺了那些境界不高的人。”她的聲音依然很好聽,雖然現在很虛弱,但是,卻多了一種讓人想要保護的感覺,“如果你沒有走的話,那你也死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很動搖,她似乎想要看一看張玄的表情,可是看到張玄臉的瞬間她又把視線別開。
張玄沉默了一會兒,他指著劍竹的方向,兩天前血紅色的劍竹此刻似乎又有了一些綠意。
“我把他們都埋在那里了。算是個墳墓。”他對這個統領著夜家的女孩子說,“如果,你有什么要說的話,那就等傷好了自己去他們的墳前說吧。”
夜映華張了張嘴,她似乎還想要說什么,可是卻說不出什么話來。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坐著,張玄的目光一直看著那搖曳的火焰,看著木柴燒成炭,直到火焰熄滅。
他現在肩膀有點痛,但是他卻沒有要動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不知道什么時候,夜家的大小姐已經把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所以說大小姐啊……明明都給他墊了一個行李箱了——可能是因為行李箱太硬了吧?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不好伺候啊。
輕輕嘆了一下氣,他閉上眼睛,點燃了自己的金焱。
他沒有看到的是,把頭枕在他肩膀上的大小姐,突然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容。
……
就在張玄無奈的伺候某個大小姐的時候,沒有選擇跟著張玄的狐魅已經幾乎到達了精神的極限。
狹小的樹洞的空間,足以讓人心煩意亂,陷入狂躁當中,張玄最早離開這里也考慮到了這個因素,他覺得在這樣狹小的地方待久了會發瘋。
兩天兩夜,算上張玄離開,基本上三天兩夜了。
組織的人沒有來,她沒有等到組織,盡管她還有一些富余的物資,但是她已經要在這個地方待不下去了。
這個世界培訓碟子,似乎并沒有關于耐力的訓練,實力以及偽裝,這似乎就足夠了,像這樣的事情,屬于個人的能力。
作為一個碟子野外生存就很奇怪。
她無數次的想要從這個樹洞出去,無數次的后悔沒有跟著張玄一起離開,至少自己死了都還有一個作伴的。
每當外面似乎有風吹草動時候的恐慌,一個人的孤獨和寂寞,將這位本來就算不上特別成熟的少女逼到了某個極限。
“最后一天,最后一天,要是組織還沒有來,自己就要出去了。”
她用這樣的暗示來安撫著自己的內心,如果四天三夜組織都沒有來,那么就證明,組織的確會死不想要獲得這個劍竹,又或者是……組織并不認為自己的情報的正確性。
在這個漆黑的樹洞中,女孩子極力想著各種各樣的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企圖讓自己沉浸于回憶中。
然而,無論在怎么回憶,都最終會落到幾天前自己撞暈自己之后,睜開眼睛看到的那個被四種焱火包裹的男人身上。
那時候他給人的感覺是那樣安心。
年輕的狐魅并不知道這是一種名為吊橋效應的心理效應,然而,這對當下的局勢,又有什么影響呢?
夜陽城中。
“大哥!我女兒!我女兒呢?!!”夜家族長紅著眼眶,他對著自己這個從小就很尊敬和崇拜的大哥破天荒的怒吼質問。
和他這位年輕時候以翩翩公子成名的大哥比起來,他看上去就像是作為一家族長,作為一個中年人該有的樣子。
頭發中夾雜著一些白發,些許的皺紋,他和他的大哥比起來蒼老的太多。
第五階段的宗師在自己弟弟的怒吼面前只能慚愧的低著頭,他沒有任何可以拿出來辯駁的理由,那是自己的侄女,那也是自己所看重的親人。
“你口口聲聲說,我女兒如果得到劍竹!她可以力壓當代,可以直指宗師之上!”這位夜家家主幾乎癲狂,“我要的是那個嗎?!我夜家!難道還要把希望壓在一個女孩子身上?!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是干什么的?!我們這么多年修煉都是給狗修煉的嗎?!”
他有些歇斯底里:“我從來沒有想過她要多優秀!我也從來不去要求她!是你!是你這個大伯!你要她努力修煉!你知道我看到她偷偷抹眼淚的時候怎么想的嗎?!這些都罷了!你也是為了她好!可是現在呢?!
現在你帶著她進荒野!你回來了!她沒有回來!”
他一拳打在了自己大哥身上,這位夜陽城榮譽城主根本沒有要抵抗的意思,他的肉體上出現一條血紅色的線條。
“老爺!老爺!”
幾個下人撲上來,按住了怒火滔天的夜家族長,“老爺不可啊!宗師他,宗師也是深受重傷啊!如果我夜家再折損宗師的話,夜家……夜家!!!!”
喘著氣,夜家族長無力的坐在地上,他只是默默的留淚,這個在夜陽城跺跺腳也會讓夜陽城抖一抖的男人,像個捂住的孩子流著眼淚。
“老爺!夫人!夫人暈倒了!”
他一愣,驚慌的爬起來,絲毫沒有強者的風范:“快!快帶我去!不,我自己去!”身形飛快的消失在了這里。幾個下人也跟了過去。
“我錯了……我錯了。”
最后在這里的獨自站著的夜家宗師,他只能看著外面,喃喃自語。
……
夜映華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注意到自己依舊靠在張玄的肩膀上,她感受著自己身體的狀況,眼下這種傷勢,雖然能好,但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
她偷偷看著閉著眼睛的張玄,那四色的焱火依舊是漂浮在半空中,散發著那只有一點溫暖的溫度。
這說明,他還醒著。
夜映華突然有種做賊心虛的那種感覺,要是被對方發現自己在偷偷看他該怎呢么辦?她想到了這一點之后,索性又閉上了眼睛。
她突然覺得一切有些夢幻。
先是那位大伯一反常態的殺了那些下人,然后又是她從未見到失敗過的大伯觸碰了劍竹幾乎被切成兩半。
接下來就是遇到了那些噩夢一樣的野獸們。
受了重傷的大伯并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而那些手下們,比起自己,優先保護的也是作為宗師的大伯。
所有人分開逃。
她似乎并沒有從絕地中逃出去的能力,最后她想到了回到這里……結果,沒想到只差了一步。
卻被這個人救了。
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她從來沒有向這樣靠在父親之外的肩膀上過,這個人雖然不強,但是……肩膀倒是挺寬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