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業與張贊一樣,都是自祖輩起就世代為李家經營酒坊。
可惜,這些年來李家酒坊的生意一落千丈,現如今已經瀕于倒閉了。
此時,孫業正坐在房中,暗暗發愁。
原來,近日,金國皇帝遷徙了大量的女真人到河北、山東等地屯駐,而濟南府一帶也將會屯駐一猛安也就是三千戶女真人。
據說,那些女真人個個嗜酒如命,這么多戶女真人屯駐到此,必然帶來大量的酒水消耗。
而章丘縣新任知縣黃錦輝也有意討好女真人,計劃著為新來屯駐在此的謀克們獻上一批美酒,博取金人的歡心,以換取一個錦繡前程。
而那些猛安謀克們飲酒之后,必然會帶來那些普通金人的追風效仿,紛紛購置酒水飲用,這就是一筆很大的利潤。
而這章丘縣要說釀酒,只有百脈泉畔的李家與梁家兩家酒坊。
如果這一場橫財花落李家酒坊,對于本來瀕于倒閉的李家酒坊來說,無疑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可惜,據說那黃錦輝與那梁家老爺梁萬成系遠房表親,如此大的訂單恐怕是花落梁家酒坊了。
當然,那黃錦輝也很愛惜官聲,為顯示自己公正無私,特意放出消息來說十日之后,其本人將親自率人來這百脈泉畔,當眾品鑒兩家的酒水,然后敲定獻給猛安謀克們的酒水。
看來,這場橫財,是注定與李家無緣了。
想到祖輩傳下的基業,就這樣斷送在自己這一代,孫業長嘆一聲。
這時候,兒子孫沖走了進來:“爹,少爺來了。”
孫業打了個機靈,這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本來一場橫財與李家酒坊失之交臂,就夠鬧心的了。結果,少爺這個混世魔王,居然又上門來打秋風來了。
心里還在叫苦,李弘、張安平已經走了進來。
孫沖與李弘同歲,也是李弘自小的玩伴,這些年來一直在幫助父親打理酒坊,如果李家不破產的話,孫沖未來也是準備子承父業,輔佐李弘繼承李家的產業。
原來,剛才李弘與張安平一進酒坊,就碰見了愁眉苦臉的孫沖,便問緣由。
知縣大人十日之后來品鑒酒水的事情,孫沖自然也知道,便苦著臉跟李弘說了。
李弘一聽,頓時笑了,這還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遞枕頭,自己正犯愁能否搞定孫業呢,結果那素不相識的黃錦輝偏偏來了一記神助攻。
既然事情有變,那么原來的計劃自然也要微調。
李弘低聲囑咐張安平兩句,隨后便讓孫沖即刻領自己去見孫業。
孫業看著李弘,如臨大敵:“少爺,您來酒坊是要......”
李弘笑了笑說:“孫叔,是這樣的,我爹這兩天身子不適,郎中讓他靜養一段時間。父親就讓張大伯暫時代為打理家業,又讓我代他巡視一下各處,安定安定人心。”
孫業心說:“你來安定人心?你少出兩次幺蛾子,大家伙就都阿彌陀佛了。”老爺委托張贊代管生意的事情,孫業自然是知道的。
這時,一側的張安平說:“孫叔,小侄聽說十日之后,縣衙的黃大人要來這百脈泉畔品鑒咱們家與梁家的美酒,作為獻給女真人猛安謀克之用。這可是個難得的發財機會,不知準備的怎么樣了?”
孫業聽了,嘆了口氣說:“哎,賢侄,如今酒坊的情況,想必你也知道。據說那黃大人與梁家有親戚,這件事......哎,不說也罷。”
張安平卻搖了搖頭說:“孫叔,既然有這等良機,豈有白白錯過的道理?”
孫業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張安平笑著說:“孫叔不必憂心,我來之前,我爹給了我個主意,這主意可是從歷城縣辛家求來的。”
“歷城辛家?”孫業問:“可是那辛贊辛老爺他們家嗎?”
張安平笑著說:“正是。今年春天,我爹一次偶然的機會,結識了辛家的楊管家。那楊管家當年曾服侍著辛老爺在開封府做知府,熟知金人的秉性。這一次,我爹聽說了黃大人要品酒的消息后,立即跑去歷城縣向楊管家取經,楊管家便幫忙出了這么個主意。”
“真有此事?”孫業騰的站了起來,身子也激動的顫抖起來。
孫業可是看著張安平長大的,知道張安平為人本分厚道,對張安平的話自然是深信不疑。
又想,現在有了熟知金人秉性的楊管家指點,未嘗沒有一線勝出的機會。
張安平笑著說:“孫叔還信不過小侄?”
“信得過!信得過!”孫業忙說:“不知那楊管家有何妙計?”
張安平便如此這般的說了一下。
孫業沉吟片刻說:“如此,這事宜早不宜遲,某這就派人去準備。”
張安平說:“孫叔,小侄臨行之際,我爹千叮嚀萬囑咐,此事關系重大,唯恐有所疏漏,特讓小侄在此協助孫叔。”
孫業忙說:“也是!也是!賢侄你最清楚整個過程,有你在此,可保萬無一失。”
李弘終于開口說:“這么熱鬧,那我也留下來湊湊熱鬧。”
孫業頓時苦起臉來。
張安平笑著說:“既然少爺有這個興趣,那就留下來見識見識也無妨。”
孫業一聽,心念一動,反正這份家業遲早要由少爺接掌,如今讓少爺提前熟悉熟悉,倒也不是壞事,便也不再做聲了。
于是,接下來一連數日,李弘躲在張安平后面居中調度,孫業指揮著酒坊十個經驗嫻熟的老匠,按照要求忙碌了起來。
孫業此時一心都撲在知縣大人品酒時李家酒坊能否勝出一事,也沒顧得上留意李弘。
反正在他看來,少爺只要不捅破天就行,至于少爺整天在酒坊里是真的巡視,還是游手好閑,借著巡視的名頭躲避讀書,暫時也顧不上計較了。
這期間,張安平按照李弘的吩咐,派人給張贊傳了信,就說處理一些緊要的事情,十日之后再回府中。想那張贊,此時也正鉚足了勁忙活宴賓樓那邊的事情,根本顧不上細究酒坊這邊。
轉眼之間,已經過了八天了,眼看著日期迫近,李弘忽然叫來孫沖,笑吟吟的問:“兄弟,現在派你去做一件要緊的事情。這件事關系重大,可萬萬馬虎不得,否則咱們這些天的努力,可就都前功盡棄了。”
孫沖聽了,一種使命在肩的感覺油然而生:“少爺盡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