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孫正泰沉吟著說:“那李家作坊既然與猛安謀克駐地比鄰而居,那盜賊當真狗膽包天,膽敢突襲李家作坊?”
“御史大人有所不知,那盜賊‘摸著天’豈止是狗膽包天,簡直是無法無天!他既然盯上了李家作坊,李家作坊豈有幸免的道理?本官雖然是一介文官,但自幼也讀過兵書,對兵法也有幾分心得。兵法有云:攻其不備出其不意。咱們都以為那盜賊必不敢突襲李家作坊,盜賊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打咱們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那猛安謀克駐地既然近在咫尺,盜賊一旦突襲李家作坊,駐地官兵豈能坐視不理?”
“御史大人,本官覺得猛安謀克駐地雖然近在咫尺,但因為骨干人員都在城內,如今城外的金兵群龍無首,便是發覺了賊寇突襲的警訓,駐地金兵從發覺到集結再到出擊,便需要一段時間。而那伙盜賊來如影去如風,等到金兵趕到之際,盜賊必定已經洗劫干凈,李家作坊也付之一炬了。”
“哎!如此說來,剛才那沖天火勢,必是盜賊所為,可憐偌大的作坊,卻被盜賊付之一炬。可惜可惜!”孫正泰嘆息著說。
此時此刻,庫勒擦心里好像有螞蟻啃噬似的。他好幾次想要大聲的說,他的兄弟肯定沒事,倒是那盜賊兇多吉少了。但是一想到兄弟當初的叮囑,他硬生生的忍住了。雖然,他不知道兄弟那么叮囑是何用意。但是,庫勒擦覺得,兄弟既然那么吩咐了,必定有其道理。
“黃知縣,要不派人去城外看看,搜救一下,也許還有僥幸生還的百姓呢。”沈通判說道。
黃錦輝搖了搖頭說:“不可!黑夜之中,敵情不明。反正,李家作坊已被付之一炬。此時此刻,那盜賊多半已經逃之夭夭。我等便是派出官兵,也是于事無補。但是,那‘摸著天’詭計多端,我等若是在黑夜之中貿然派出官兵,難保不中了盜賊算計。如此,豈不是平白斷送了官兵性命?”
沈通判嘆息一聲:“那依黃知縣之見,應當如何?”
黃錦輝當即叫道:“蔣青!”
蔣青當即應聲出列。
“著你天明之后,立即率領三百官兵,火速趕到埠村,查看李家作坊損失情況。若有僥幸逃命的傷員,立即派人送來醫治。若有賊寇蹤跡,務必小心追查,切不可貪功冒進,以免中了賊寇奸計!”
蔣青領命,即刻出去準備去了。
黃錦輝看了看庫勒擦,忽然嘆了口氣說:“將軍,如今李家公子慘遭賊寇毒手,天明這場比武,倒是可以免了。”
“不不不!”庫勒擦搖了搖頭說:“我兄弟手段通天,也許不但毫發無損,反而將賊寇打個落花流水呢。”
“哈哈哈......”黃錦輝笑著說:“將軍,那賊寇彪悍狡詐,多少官兵屢次圍剿,不還都是無功而返?李家作坊不過有四五十名家丁駐守,本來就不是賊寇的對手。賊寇又選在黑夜突襲,李家作坊又豈有幸免的道理?”
“不不不!”庫勒擦篤定的說:“我覺得我兄弟肯定沒事。”
“二位,既然如此,我等何不天明去埠村看一看。”孫正泰說道。
“御史大人,如此倒是辛苦了你。”黃錦輝說道。
“哎。”孫正泰長嘆一聲說:“那李家作坊堆放了那么多的真金白銀,一旦被賊寇盡數洗劫,這也是一起驚天大案了。本官身為御史,既然適逢于此,又豈有不親自到場查看的道理?況且,那埠村乃是猛安謀克駐地所在,本官于情于理,也要去埠村一趟。”
“好,既然御史大人要去,那天明之后,咱們一起去就是。”黃錦輝說道。
好不容易等到天明,蔣青早已集結三百官兵,等到孫正泰、黃錦輝、沈通判等人裝束完畢,立即出發。
庫勒擦也集結部下,跟著大部隊一起上路。
到了埠村所在,只見家家戶戶都是關門閉戶。
黃錦輝回頭看了看庫勒擦等人都在后面,便低聲與孫正泰說:“御史大人你看,女真人家家戶戶都在關門睡覺,對于賊寇洗劫李家作坊一事,根本就熟視無睹。如此,李家作坊豈有幸免的道理?”
蔣青在一側故意幫腔說:“李家公子與庫勒擦將軍何等的交情,沒想到這些普通的女真人,在李家公子陷入危難之際,竟然全無半點情義。”
“哎,你一個粗人,懂得什么?”黃錦輝拽起了書袋:“以利相交,利盡則散;以勢相交,勢去則傾;以權相交,權失則棄;以情相交,情逝人傷;唯以心相交,淡泊明志,友不失矣。李家公子以利益巴結庫勒擦將軍,但這些普通的女真人,可得到半分好處?李家作坊有難,他們又豈會出手幫忙?”
“屬下受教了。”蔣青一副頓悟的樣子。
快到李家作坊所在,遠遠看見前面的土地已經被燒得黑黝黝的。
黃錦輝駐馬長嘆:“哎,本官好后悔啊。”
“黃大人后悔什么?”孫正泰忍不住問。
“前幾日,本官聽說李家公子在作坊里堆放了數不清的真金白銀,當時就已經隱隱感覺不妥,搞不好會招來那盜賊的覬覦。為此,本官還親自來了一趟李家作坊,苦口婆心勸說李家公子,勸他立即將金銀收起來,以免盜賊洗劫。”
“呀?竟有此事?”孫正泰驚訝的說。
“只可惜,那李家公子年少輕狂,過于愛惜顏面,不肯聽本官的勸,執意將真金白銀堆放在作坊里,結果真的招來了這殺身之禍!哎!本官好后悔啊!”黃錦輝咬牙切齒的說:“如果,當初本官以縣衙的名義,強行將那些真金白銀全部搬轉到縣城內,那盜賊又豈會來洗劫李家作坊?如此,不但李家作坊逃過一劫,李家公子也能保住性命!哎!本官后悔啊!本官當初怎么就沒有痛下決心呢!”一邊說,一邊捶胸頓足,嚎啕大哭起來。
“大人,你已經仁至義盡了,是那李家公子執迷不悟,結果自取其咎,怨不得別人!”周斌勸道。
“是啊!那李家公子年紀輕輕,但固執的很,如今招來飛天橫禍,實在是咎由自取!”蔣青緊隨其后,開導著知縣大人。
“黃大人,事到如今,你也不必過于自責!黃大人該做的,都已做了,那李家公子執意不聽,又怨得了誰呢?”沈通判也說道。
“咦,真奇怪!”正當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開導痛不欲生的黃錦輝大人的時候,御史孫正泰卻驚訝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