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果,很久被統計上來。
此戰,共殺傷賊寇一千四百一十三名。
至于己方傷亡。
家丁隊被用作騎兵沖鋒以及嚴守高墻,因此只有一人受了輕傷,卻無人死亡。
而礦工、工匠那邊。
礦工、工匠共死亡二十七人,其中女真礦工八人、漢人十九人;重傷三十四人,其中女真礦工九人,漢人二十五人;輕傷七十六人,其中女真礦工十八人,漢人五十八人。
這個傷亡數字,不可謂不重。
李弘長嘆一聲,扣上統計簿,交給張安平:“按照預先宣布的獎賞撫恤標準去辦吧。”
頓了頓,李弘又吩咐:“在作坊里專門劃出一片區域,作為醫館,高價聘請名醫,所有受傷之人,全部到醫館好生調養,直至身體康復。
調養期間,原有工錢照付,調養費用全部由作坊承擔。
調養完畢后,如果還能返回原崗位工作,便安排回原崗位;如果身體有所損傷,便安排到其余較為輕便的崗位工作。”
說完,李弘嘆了口氣說:“這些都是我李家作坊的功勛,萬萬不能冷了功勛的心。”
張安平聽了,忙應允去了。
“如果,我們的家丁隊再能擴充兩倍,哪怕一倍也好,便不會有這么多的人喪命了。”等到屋子里再無旁人的時候,辛棄疾嘆道。
“雖然紹興和議簽訂以來,宋金兩國之間維持了大體的和平。但金主完顏亮雄心勃勃,一心南下滅宋,一統寰宇。
而百姓們卻都沉湎于和平歲月,渾然不知。如此,一旦他日干戈再起,百姓將如何自保?我等將如何應對?
今日一戰,百姓們方知刀兵之可怕,方知原來戰火尚未遠離。”
李弘徐徐的說:“我等雖然損失了一些浮財,但錘煉警醒了百姓,也都值了。”
辛棄疾點了點頭:“只不過,觀方才戰況,再看戰損,咱們漢人與女真人相比,廝殺拼命的本領,還是差的遠啊。”
畢竟,剛才沖殺的時候,可是女真人礦工打的頭陣,漢人們則是跟在后面。
因此,按理說,女真人的死傷即便不比漢人高,也該大體相當才是。
但是觀剛才戰損統計,漢人的死傷總數,已經接近于女真人死傷總數的三倍。
“正因如此,更該不吝重金,磨礪出漢人的血性來。”李弘緩緩的說。
“只是,將女真人與漢人混雜在一起,萬一他日完顏亮南侵,我等揭竿而起之時,這些昔日并肩而戰的袍澤,又如何反目廝殺?”辛棄疾說出了自己的隱憂。
“我等不反女真人,只反暴君。”李弘淡淡的說。
辛棄疾一愣,隨后隱隱意識到了什么,咀嚼了起來。
許久,辛棄疾才笑了笑說:“不過,今日一戰,倒是讓某看見,咱們雖然賬面上只有一百五十多名軍兵,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只要武器到位,立即便有了一支不下一千人的精兵呢。”
濟南府衙里,孫正泰聚攏各縣知縣,等待消息。
雖然,表面上孫正泰談笑風生,顯得很淡定。
但是,孫正泰心里卻緊張的很。
此番籌謀,明面上乃是各寨賊寇傾巢而出,剿滅那泰沂山區的賈瑞。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屬于一場“狗咬狗”的游戲。
官府作為旁觀者,自然可以置身事外。
不論是什么結果,對官府來說,都屬于利好的消息。
但孫正泰內心深處,卻無時不刻在渴望著庫勒擦伏擊成功的捷報。
只要一舉將濟南府大半賊寇一戰剿滅,如此耀眼的功勞,足夠孫正泰受用了。
當然,這個絕密計劃,乃是孫正泰、庫勒擦、李弘三人關起門來密議出的結果。
別說黃錦輝、陳輝、韓正等各地知縣,便是沈通判等府衙屬官,也都毫不知情。
也正因此,孫正泰明明心焦難耐,但面子上偏偏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
“報......”一匹快馬在府衙停好,馬上的哨探翻身落馬的同時,便大聲的喊道。
孫正泰騰的站起身來。
陳輝等人滿臉詫異的望著孫正泰。
孫正泰很快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淡淡一笑,重新坐好,裝出淡定從容的樣子。
哨探快步奔跑進來:“報......”
才一進堂,哨探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大聲的說:“急報!一千賊寇行至張坡,遭到庫勒擦將軍三千騎兵伏擊,死傷慘重。”
轟的一聲。
“庫勒擦將軍怎能如此!”
“不是說好的讓賊寇們狗咬狗,自相殘殺,我等坐收漁人之利嗎?”
“如此出爾反爾,以后我等還如何取信于民!”
驚駭、憤怒的聲音夾雜在了一起,大堂頓時亂成了一團。
砰的一聲。
孫正泰在短暫的狂喜之后,立即想起了預訂的劇本,切換成戲精模式,拍案而起,眼眶發紅,惡狠狠地說:“庫勒擦安敢如此!”
眾人一起望著孫正泰。
孫正泰嘶吼著說:“我等都是讀圣賢書的朝廷命官,無信則不立。既然已經允準各寨賊寇將功折罪,剿滅賈瑞,豈能自食前言,出爾反爾,中途伏擊?真是氣煞我也!”
眾人望著孫正泰,不由得將信將疑。
照知府大人的意思,此事乃是那庫勒擦背著知府大人,單獨行動的?
“知府大人!”陳輝說道:“下官以為,我等應當即刻派人火速前往張坡,讓庫勒擦將軍立即停止屠殺。同時,立即上書申明此事,撇清我等的關系!”
孫正泰看了看陳輝,事已至此,你還替那賊寇考慮?身為朝廷命官,你的屁股要是沒坐歪,鬼都不信。
“哎......”孫正泰嘆了口氣說:“陳大人所言,固然有理。只是事已至此,我等便是派人前往張坡,恐怕趕到的時候,也已經來不及了。”
眾人聽了,都是暗嘆一聲,不再說話。
“大人!”沈通判忽然說道:“我有一言!”
“請說!”孫正泰說道。
“下官以為,庫勒擦將軍雖然擅自行動,折損了官府威信,但此事卻也已經成了既定事實。事已至此,我等何不把壞事變成好事?”沈通判徐徐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