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成、武斌率領重弩中隊,迅速撤回作坊內。
作坊大門,則是洞開。
但作坊大門,對比外面的開闊地面,顯得狹窄許多。
四百多女真騎兵沖殺過來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減緩了速度,收縮了隊形。
前鋒的女真騎兵沖殺到作坊門口的時候,目光中忽然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門內的地上,則是擺著一排排半人高的沙袋。
沙袋的另一側,卻并非是剛才在門外“擺攤”的那些人。
而是一群武器更為陌生的面孔!
楊航、左盟二人一聲令下,一個小隊的突火槍齊齊朝門口射殺過去。
砰砰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前鋒的女真騎兵們,看見了此生從未見過的、令人肝膽俱碎的一幕。
十二支突火槍一起擊發。
頃刻之間,最前鋒的女真騎兵不少人翻身落馬。
這些落馬之人,只有一小半是中招落馬的。
另外的一大半,或者是被嚇壞了、驚慌失措跌落下馬,或者是坐下馬受驚過度、把他們掀翻下馬的。
而此時,剛剛擊發完畢的家丁們迅速后撤,第二支小隊的家丁則是迅速遞補上前,手持突火槍,迅速完成了擊發。
這一輪射擊,對于本來就嚇得夠嗆的女真騎兵們,更是無異于火上澆油。
不少戰馬受驚之下,干脆撒腿往別處狂奔起來。
頃刻之間,四百多騎兵就亂成了一團。
后面的女真騎兵,由于所處地帶開闊,騰挪躲閃容易一些,倒是沒什么問題。
但在作坊門口的女真騎兵們,由于都聚集在一起,加之戰馬驚慌之下不管不顧,立即擠成了一團,顯得尤其混亂。
駱成、武斌等人指揮著部下,迅速手持輕弩,趁機呲呲呲的發射起來。
有的戰馬驚慌至極之下,直接不管不顧沖進院來,但被早已壘的密密麻麻的沙袋一阻,戰馬的沖勢頓時減弱了不少。
趁這個空檔,配備在附近的輔兵們,呼喝聲中,紛紛握緊手中長槍齊刺過去。
這一招,乃是輔兵們日常必修的訓練科目,使將出來,氣勢格外的足。
本來已經半個身子躍過沙袋的戰馬,發出長長的嘶鳴聲,生命也被七八桿長槍定格在了這一瞬間。
遠處的兀帶死死的握住手中刀,獰紅了雙眼,凝視著眼前這一切。
事已至此,兀帶已經徹底明白過來,自己之前有些大意輕敵了。
但到了這個地步,便是損失再大,也要排除萬難,沖入作坊,把里面殺個雞犬不留!
這,不但關系到為兀魯黑將軍報仇!
更關系到部族的尊嚴、榮譽!
此時,白茫茫的生石灰,已經逐漸消逝干凈。
最初沖鋒的騎兵們也被收攏回來。
兀帶身邊的親兵快速統計了下,這一千騎兵,被床弩射殺了一百多人。
中招生石灰、戰場混亂被踩踏至死的,又是一百多人!
至于余下的不足八百騎兵,則有一半以上都被生石灰迷傷了眼睛。
而坐下戰馬,更是折損大半。
兀帶沉吟片刻,徐徐下達指令:“暫且收軍,派人去搜集菜籽油,救治傷員。”
那些被生石灰迷傷眼睛的女真騎兵們,一個個下了馬,坐在地上罵罵咧咧,情緒極為激動。
一股騎兵迅速離開了這里,去搜集菜籽油去了。
由于此間交戰,埠村里家家關門閉戶,那些來此的商販更是躲得遠遠的。
無奈之下,只好進章丘縣城。
完顏褎聽聞戰報后,不由得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李家家丁隊的戰力,完顏褎絕無半點輕視的意思。
此番突襲,完顏褎也想到兀魯黑麾下騎兵,必定會“損失不小”。
但完顏褎萬萬沒想到,李家作坊防守竟然如此嚴密,這才碰到作坊的墻根,竟然就出現如此大的傷亡!
完顏褎一聲令下,官兵立即在城內征收菜籽油,火速運往前線。
而完顏褎本人,幾番思忖之后,到底留在了城內靜等消息。
菜籽油被運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了黃昏時分。
被生石灰禍害的女真騎兵們,紛紛用菜籽油洗了眼睛。
終于重見光明之后,怒不可遏的騎兵們,哪里還顧得上調理,紛紛抽出刀劍,就朝作坊沖殺過去。
此時,洗劫作坊倒是其次,無論如何也要狠狠地出了心頭這口惡氣。
李弘、辛棄疾二人伏在墻后望去,只見近千名女真人,迎著黃昏的余光,仿若蝗蟲一般,朝圍墻緩緩迫近。
辛棄疾徐徐的說:“看你的了。”
李弘深吸一口氣,看著守在高墻后面的礦工們,當然,這些礦工的主力,都是庫勒擦的部族。
“兄弟們,保衛家園的時刻到了!”李弘大聲的說。
礦工的最前面,一個女真青年激動的揮舞著刀劍:“誰砸咱們的飯碗,咱們就砸碎他的腦袋!”
李弘一看,這女真青年有前途啊,投去了嘉許的目光:“小哥怎么稱呼?”
那青年頓時激動起來:“某叫阿里白。”
當初,阿里白為了加入李家作坊,可是沒少費了心思。最初曾因為是“童工”,屢屢被拒之門外。
好不容易年滿十八周歲,又虧得母親老著面皮去庫勒擦家求情,庫勒擦又去找李恩公商量。
好在,李恩公雖然年輕,但寬厚給力,在用工已滿的情況下,又擴招了一批人,這才讓阿里白再就業。
加入李家作坊后,阿里白格外珍惜這份工作,每日早出晚歸,拼了命的干活。
如今,阿里白已經成了一個小工長,每日能拿到足足二百一十文的工錢。
為此,村里已經有好幾戶人家來找阿里白的母親提親了呢。
可以說,此時此刻,阿里白已經將李家作坊視為自己的家園、港灣,如今該死的兀魯黑部族竟然因為眼紅而要毀了我的家園、港灣,不干他娘的還留著過節嘛!
李弘拍了拍阿里白的肩膀,沉聲說:“好好干!打完這一仗,你就做我的親兵!”
阿里白頓覺菊花一緊,渾身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好像有一股暖流緩緩流淌。
“恩公......”阿里白激動的哆嗦了片刻嘴唇,然后右臂一抖,握著腰刀就邁上了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