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侄,你有傷在身,快快躺在床上別動!”前來探病的孫正泰,眼見李弘要起來行禮,忙快步上前,一把將李弘牢牢按住。
李弘笑了笑,也就沒堅持。
寒暄了幾句,孫正泰便步入正題:“賢侄,賊寇賈瑞那邊,你看看......”
如今,孫正泰心里早已篤定,那賈瑞鐵定與李弘一伙的。
雖然,孫正泰不曉得李弘究竟是使了什么神通,居然連賈瑞都搞定了;更不知道李弘與賈瑞究竟是合作的關系,還是賈瑞也是李弘的一枚棋子。
但這些,對孫正泰都不重要了。
如今,孫正泰就想撈一份實實在在的政績。
這政績不是別的,就是整個濟南府,再無任何賊寇!
要知道,哪怕是趙宋政權還控制北方的時候,山東也是賊寇遍地的。
據孫正泰了解,自趙宋開國以來,哪怕是殘唐以來,甚至是更早,濟南一地,就從來沒有杜絕過匪患。
如今,自己可謂是距離肅清匪患這個千載難逢的功績最近的一位濟南府知縣!
只要那賈瑞接受招安,不再劫掠地方,那自己可就真的可以名留青史了!
雖然,即便賈瑞不招安,以目前濟南府總體治安狀況“平穩可控”這個局面來看,這份政績已經很難得了。
但御史出身的孫正泰,是個眼睛里揉不下半點沙子的人,是個凡事務求盡善盡美的人。
因此,孫正泰依然偏執的希望那賈瑞盡快招安,讓自己擁有這份前所未有的榮耀。
哪怕,孫正泰明知道那賈瑞是李弘一伙,孫正泰招安后,李弘的實力更是倍增,屆時,朝廷為了制服李弘,可能會投入更多的軍政資源,濟南一地,很有可能會迅速陷入兵荒馬亂、民不聊生的慘境......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走后,難管洪水滔天!
孫正泰就想要這份實實在在的政績!
等到這份實實在在的政績到手,孫正泰立即發動關系,調至別處,躲得遠遠的就是了。
哪怕,一時半會調不到別處,孫正泰也想好了,干脆稱病直接辭官就是了。
如此,自己的仕途雖然在壯年就戛然而止、殊為可惜,但卻擁有了這份千秋銘記的功績,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偏執的近乎走火入魔的孫正泰孫大知府,眼見賈瑞又沒了動靜,尤其是前段時間竟然又與濟南縣、厭次縣、商河縣三縣官兵起了“沖突”,還劫掠了三縣的一些富戶,孫正泰頓時坐不住了。
唯恐千秋功績打水漂,孫正泰思忖再三,覺得“解鈴還須系鈴人”,于是又來找他的“賢侄”來幫忙了。
李弘看了看孫正泰,一副洞穿的樣子,沉吟著說:“知府大人不必憂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是那賈瑞可是要給他修建一座城池的,這可不是小事......”
“我即刻上書圣上,賢侄你就準備盡快修建城池吧!”孫正泰拍著胸脯說道。
李弘看了一眼孫正泰,顯得顧慮重重:“那賈瑞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非要在我的作坊旁邊修建城池,豈不是等于在我枕頭邊楔入了一顆釘子?”
孫正泰看了一眼李弘,賈瑞本來就跟你一伙的,還在這裝什么裝!
心里腹誹著,卻哪敢拆穿。
“賢侄,大局為重!大局為重!”孫正泰笑吟吟的安撫著。
“大局大局,每天都是大局,可我也太吃虧了吧!”李弘幽怨的說。
孫正泰算是聽明白了,賢侄的肚子里,又在算計著什么呢。
孫正泰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憂心忡忡的問:“賢侄,咱們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好了!”
李弘嘆了口氣說:“完顏褎跟我不對付,你也知道。他如此欺人,我豈能咽下這口氣?
我聽說,前幾天,他可是跑到沂水縣去,跟那里的山賊干了一架,損兵折將不說,還把沂水縣城都給丟了!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
完顏褎又不是欽差御史,誰給的他權力,跑到沂水縣城去指手畫腳!
這事,便是他打贏了,也是一樁罪過!
更何況他還損兵折將、丟了城池,輸的一塌糊涂!
況且,他不是說他生病了嗎?
生病了,還能跑到沂水縣上躥下跳?
難道說,他壓根就沒病?
沒病說有病,這不是欺君,又是什么?
欺君,可是死罪!
知府大人你可是御史出身,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人。
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這樣的大金蛀蟲、朝廷敗類無所顧忌、橫行無阻嗎?”
孫正泰頓時有一種日了狗的感覺。
“賢侄......”孫正泰哭喪著臉:“上次我發動故舊彈劾完顏褎,可已經把完顏褎得罪了。
如今,你又要我彈劾他......
這不是要我老命嘛!”
“一次彈劾,兩次也是彈劾!”李弘滿臉的不屑:“你以為,完顏褎還會拿你當朋友?
要么不做,要么做絕!
如今,在完顏褎的眼里,咱倆已經是穿一條褲子的人。
你以為,完顏褎會放過你?
既然如此,還不如想辦法把他搞死呢!
反正,當今圣上,屠戮起宗室,也毫不手軟。
完顏褎,本就是圣上十分猜忌的人。
既然如此,咱們干脆趁勢,狠狠地添上幾把火,讓圣上殺了完顏褎。
如此,你我豈不是都能睡個安穩覺了!”
孫正泰長嘆一聲,李弘所說的道理,他當然明白。
只是,完顏褎的影響力太大了。
自己就算真的干翻了完顏褎,完顏褎的那些擁護者,也會找機會瘋狂報復自己的。
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漢官,拿什么扛那源源不斷、瘋狂至極的報復?
感受著李弘咄咄逼人的目光,孫正泰心念急轉。
猛然間,孫正泰心念一動,想到了一記妙招。
剛才,賢侄不是讓自己解決賈瑞筑城一事嗎?
既然如此,自己為何不把這件事與彈劾完顏褎放在一起來辦呢?
自己只需要在奏章里,擺正自己“中立者”的姿態,一副設身處地替圣上著想的架勢:
一方面彈劾完顏褎;
另一方面暗示圣上李弘極有可能是我大金的大患,而那賈瑞與李弘本來就“矛盾很深”,要是讓賈瑞在李家作坊就近筑城,對李弘也是個不小的震懾......
如此,豈不是兩全其美,全部搞掂?
想到這一妙計的孫正泰,頓時眉開眼笑,連自己都佩服起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