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正泰的臉上,忽然布滿了狠厲之色。
沈通判見了,心里不由得暗暗打了個冷戰。
他跟著孫正泰大半年了,一直見孫正泰都是慈眉善目的,即便是對那賊寇賈瑞,孫正泰也是充滿了耐心。
像如今這樣狠厲的,還真是第一次。
沈通判心悸之余,瞬間轉了數個念頭。
卻聽孫正泰冷冷一笑,臉上充滿了殺氣:“既然程樞自觸霉頭,本官便送他一程!”
“大人......”沈通判顫聲問道。
他既不明白孫正泰何以忽然對程樞抱以如此大的恨意,更不明白孫正泰準備如何送程樞一程。
孫正泰望著沈通判,一字一頓的:“即刻張揚出去,就本官決意將濟南府知府一職交由李弘接任。
為表誠意,也為了濟南府的百姓祈求福祉,本官決意齋戒三日。
三日齋戒期滿后,本官沐浴更衣之后,將親自前往李家作坊,懇請李弘勇挑重擔,接任濟南知府一職!”
沈通判頓時驚呆了。
這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孫正泰的濟南知府可是朝廷任命的。
即便如今完顏雍公然豎起反旗、職責完顏亮是偽君。
但不管完顏亮、完顏雍如何打嘴仗,但至少孫正泰的知府,也是金國朝廷名正言順任命的。
如今,孫正泰公然上書將濟南府知府一職讓給李弘,本來就是大逆不道之舉。
只不過,沈通判自己也覺得,如今時局動蕩,北方也即將陷入暴亂,在這么一個亂世里,為了濟南本地的百姓著想,找一個如李弘這樣實力過硬的人來入主濟南府,確實是一件好事。
至于其余的,都是無關緊要的細節了。
但即便如此,如孫正泰這般,搞什么齋戒三日、沐浴更衣,確實有些太夸張了。
如此一來,濟南府的官員們、士紳們會怎么看?
濟南府的百姓們,又會怎么看?
“大人......”沈通判忍不住道:“此舉未免太過了......”
孫正泰抬了抬手,制止了沈通判,凝望著沈通判,沉聲的:“賢弟,愚兄知道你的顧慮。
沒錯,此舉確實太過。
但疾病還需猛藥!
當此亂局,要是不狠狠地來這么一下子,以后的麻煩會更多。”
其實,孫正泰還有一層意思沒有。
就是那程樞沽名釣譽,竟敢公然挑釁自己,自己要是再行忍讓的話,世人豈不是真的把自己視為軟弱可欺之徒了?
畢竟,孫正泰多年御史生涯,也是一身火爆脾氣的。
又豈能白白的忍受這口氣?
所以,孫正泰決意搞出如此夸張的一記重拳,為的就是逼迫程樞不得不徹底的站在李弘的對立面。
如此,李弘不管心里怎么看待的程樞,但局勢所迫,也必須要對程樞痛下殺手。
到時候,程樞灰飛煙滅的時候,一些精明之人回過味后,就會陡然意識到,我孫正泰也不是好惹的。
我孫正泰之所以毅然將知府的位置讓給李弘,絕非是膽怯怕事,乃是真真切切的為濟南府的百姓著想。
迎著孫正泰果決堅毅的目光,沈通判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沉聲道:“既然如此,我即刻派人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
孫正泰點零頭:“去吧!”
沈通判當即轉身去了。
想那沈通判在濟南府衙混跡多年,又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在濟南府城乃至下面的各縣里,可是有著非比尋常的影響力的。
隨著沈通判一波操作,孫正泰準備齋戒三日、沐浴更衣后前往李家作坊懇請李弘接任濟南府知府一職的消息,迅速散播開來。
頓時,整個濟南府轟動了。
大街巷,紛紛都議論此事。
尤其是,在一些饒刻意運作下,這則消息,與之前濟南縣知縣程樞去書質問孫正泰、上書彈劾李弘的事,結合到了一起。
群情洶洶之下,程樞的門檻幾乎都要被踏破了。
與程樞熟識的、不熟識的,都紛紛趕到程樞府上,動問起來。
程樞在短暫的震驚之后,卻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被逼的有些騎虎難下了。
畢竟,如此多的人慕名而來,紛紛表達了對自己的敬佩之情,讓程樞頓覺自己的聲望倍漲了不少。
尤其是,所有的人,或者直截簾的表達了跟隨自己捍衛正道的決心,或者含蓄的表達愿意為程樞效犬馬之勞的時候,連程樞本人,都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
也許,自己真的有與李家那子一戰之力呢。
雖然,那李家子麾下可供指揮的精銳上萬人。
但只要李弘沒有入主濟南府城,這濟南府城的官兵,可就都在朝廷的掌握之鄭
如果自己把這守城官兵爭取過來的話,到時候憑借著濟南府的堅城,李弘還當真能夠強攻進來嗎?
畢竟,當初那鋤奸媚耿京,聚攏十萬之眾,不也沒有攻打下濟南府的堅城嗎?
那李弘的精兵,野戰或許在行,但強攻堅城,戰斗力還能發揮出幾成?
而只要自己堅持十半個月,朝廷的援兵必然會來。
到時候,局勢豈不是頃刻逆轉。
而一旦朝廷援兵與守城官兵里應外合,一鼓作氣打垮了李弘,那么自己豈不是瞬間成了大功臣?
到時候,自己不但收攏了人望,還能加官進爵,簡直是一舉雙得、名利雙收!
想到這些,程樞不由得愈發飄飄然起來。在聽聞一些士紳與守城軍官是親戚之后,態度愈發和藹起來。
畢竟,此番重塑正氣的關鍵,可都在守城官兵的身上。
這邊,程樞與來客們紛紛賭咒發誓,忙得不亦樂乎的。
李家作坊,李弘則是暗暗嘆了口氣。
他委實沒有想到,孫正泰會在最后關頭,玩出這么一記狠的。
這分明是把自己架到火上烤啊。
“到時候,某親自護佑著你進城,看看城內宵誰敢個不字,某直接砍掉他的腦袋!”辛棄疾眼見李弘默然,便沉聲道。
李弘翻了個白眼:“什么意思!這話的,好像本公子多怕死似的!”
辛棄疾看了一眼李弘,心你難道還不怕死嗎?
李弘嘆了口氣:“我是想,如何以最的代價來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