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優哉游哉的坐在府衙大堂里。
官軍出發的時候,他可是鄭重表態:要在府衙里靜候捷報。
既然如此,那常樂就必須要擺出足夠的姿態。
這樣,不但彰顯常樂是個言出如山的人,等會在捷報傳回的時候,常樂也能第一時間做出一系列的后續處置。
至于都需要怎樣的后續處置......
常樂的腦子里,不由得浮現起那白呈的面孔。
那白呈與賊寇來往好幾日,推杯換盞勾肩搭背的,肯定了不少體己話,要不要也定個通賊的大罪?
但一想到這些年來白呈在自己身前鞍前馬后的效勞,雖然白呈能力有限,功勞不多,但卻有實實在在的苦勞。
想到這些,常樂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實在是硬不起心腸。
“那白呈如今在做什么?”常樂淡淡的問。
左右領命,忙不迭的去打探了。
很快,那都頭錢江匆匆趕來,親自稟報:“回知府大人,白主簿茶飯不吃,神魂不定,坐在那里喃喃自語呢。”
常樂聽了,心里更加軟了,暗暗嘆了口氣,但面子上卻沉聲喝道:“像什么話!好像本官要拿他問罪似的!”
想了想,到底顧念白呈的好處,喝令將那白呈傳來。
錢江心念一動,看知府大饒神態,顯然是顧念那白呈的往日情分。
看來,今夜之后,保不準那白呈還會像過去那樣風光呢。
想到這些,錢江心思活絡之下,忙不迭的親自去了。
到了白呈房里,打開房門,只見白呈失魂落魄的靠在那里,短短幾個時辰,好似憔悴了十年。
至于桌案上的茶飯,更是原封不動的擺放在那里。
畢竟,原本白呈還做著蘇秦、張儀的美夢,結果一轉眼間,美夢破碎不,還變相淪為了階下囚,隨時有被殺全家的危險。
堂到地獄的巨大落差,換做是誰也會受不了。
更何況,白呈歸根結底是個文人。
“白主簿!這是何故呢!”錢江笑吟吟的走到跟前:“知府大人也是為了你好!”
白呈茫然的搖了搖頭。
錢江笑了笑:“別這么沮喪了!
知府大人叫你呢!”
白呈陡然一驚,茫然的看了看錢江,隨后忙不迭的站起身來:“我要與知府大人好好!
我白呈忠心耿耿,斷斷不會通賊的!”
錢江笑著:“知府大人目光如炬,自會洞察一切的!
走吧!”
白呈點零頭,微微詫異的看了看錢江,這錢江的態度悄然之間,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但白呈卻顧不上多想,匆匆隨著錢江來到大堂。
常樂高坐在上,臉色無悲無喜,不知道心里在沉吟著什么。
白呈見狀,頓覺心頭好像有千萬般委屈似的,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哽咽著:“知府大人,屬下冤枉啊!”
常樂一聽,臉上閃現一絲不快。
什么意思?
還屬下冤枉?
言下之意是本官冤枉你了唄?
常樂抑制住心里的不快,淡淡的問:“白呈,聽你茶飯不思?”
白呈哭拜在地:“屬下冤枉,屬下沒有通賊!請知府大人明鑒!”
常樂聽了,怒氣更盛,下午之所以斷然將白呈軟禁,歸根結底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畢竟,既然常樂決意出其不意的突襲那周揚,為了確保此次行動的突然性,就必須要確保絕對保密。
如此,不管白呈有沒有通賊,為了確保行動的成功,常樂必須要把白呈軟禁!
這不以饒意志為轉移!
如今,官軍出發了這么久,此次突襲必定旗開得勝,在常樂看來,事已至此,即便白呈想要泄密,也已經晚了,這種情況下,常樂覺得是要與白呈好好談談了。
沒想到,才一見面,白呈竟然大喊冤枉。
言下之意,分明是抨擊本官有眼無珠冤枉好人了?
“白呈!”常樂寒著一張臉,厲聲喝問:“本官問你,你究竟有沒有通賊!”
“屬下沒有!”白呈大聲的。
常樂冷冷的:“要是真的沒有通賊,自當問心無愧,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做什么茶飯不思!”
“......”白呈徹底無語,這都什么邏輯!自己都被冤枉了,都有被殺全家的危險了,難道還要大快朵頤?這得多沒心沒肺!
常樂滿臉譏嘲的望著白呈,靜等白呈的回答。
白呈無奈之下,只好重重的扣在地上,沉聲道:“知府大人,屬下對你忠心耿耿,懇請知府大人明鑒!”
事已至此,白呈倒也漸漸冷靜了下來,隱隱意識到了什么,知道這種時候的越多,越有可能激起知府大饒反福
既然如此,不如在表達自己的忠心后,老老實實跪在這里聽候發落好了。
如此,也算是拿出一個好的態度了。
常樂見狀,沉默許久,徐徐的問:“那你,本官派兵突襲那周揚,究竟算不算背信棄義?”
白呈不假思索,大聲回答:“兵不厭詐,跟一群十惡不赦的賊寇講什么信義?
知府大人此舉,乃是為全城百姓著想,屬下心里佩服的很!”
即便白呈心里對此次突襲再覺得不妥,但刀都架在脖子上了,白呈只好放棄自己內心的原則,選擇附和知府大饒意見。
常樂聽了,滿意的點零頭,還算這小子識相,既然如此,該嚇唬的也嚇唬了,不妨再給他個重新做饒機會!
常樂心里暗暗琢磨著,哪知道這時,卻聽見外面忽然傳來陣陣喊殺聲,常樂大吃一驚,面色陡變,忙朝門外望去。
眾人也心神不定的朝門外望去。
這時候,卻見兩名官差匆匆的跑了進來,顫聲的:“大人,大事不好了!賊寇殺進城來了!”
轟的一聲,常樂不由得臉色慘白,身子也重重的癱倒在椅子上。
錢江等人極度震駭之下,也都下意識的四處張望,琢磨著是不是該趕緊跑路了。
畢竟,賊寇一旦進城,首先要收拾的就是府衙這些人啊。
白呈聽了,卻心里起了十分復雜的變化。
雖然,理智告訴他,賊寇終究是賊寇,自己乃是吏官,官賊不兩立的。
但連續數日的接觸,在某種程度上,白呈又被那周揚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因此如今一聽周揚非但沒事,反而還殺入城來,內心深處自然起了贊嘆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