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芳贊到底還是領著黃一勛,連夜拜見李弘了。
之所以選擇黑夜,畢竟黑夜的光線差一些,方便梁芳贊投毒。
李弘接到梁芳贊的拜帖后,不由得一怔。
這也太突然了吧。
雖然,如今已經有點晚了,但梁芳贊畢竟是李弘樹立起的一個標桿,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李弘隨即下令傳見梁芳贊。
梁芳贊領著黃一勛走了進來。
李弘快步迎上前去:“梁兄,好久不見,梁伯伯身體可好?”
“好......得很......”梁芳贊做賊心虛,語氣也顯得不大自然。
李弘微微一怔,卻不動聲色,招呼梁芳贊坐下。
“節度使大人......”梁芳贊的語氣,依然有些虛弱。
李弘笑了笑,擺了擺手:“這里又不是公開場合,不必如此稱呼。還是稱呼我賢弟好了!”
一側,黃一勛見了,心里倒也明白過來,難怪表哥如此老實本分呢,原來這小賊如此禮遇表哥。
不過,事已至此,黃一勛也顧不得那么多,老老實實的站在梁芳贊身后。
“賢弟。”梁芳贊沉聲說道:“愚兄大晚上趕來,倒也沒什么事,就是前段時間濟南這邊戰況激烈,因此心里沒底,特意趕來請教賢弟方略。”
這也是常有的事,畢竟梁芳贊自打被李弘收服以來,凡事都秉承早請示晚匯報的習慣,由李弘定下方略,梁芳贊只負責執行就是了。
李弘笑了笑說:“哪里有什么方略,還是按照既定的方針去做就是了!”
正說著,卻見阿里白走了進來,徑直到了李弘跟前,附耳低聲說了兩句話,隨后遞上了一封書信。
梁芳贊見了,不由得心虛的看了看身后的黃一勛一眼。
他總覺得,那封書信,是不是與自己有關呢?
難不成要露餡?
想到這,梁芳贊只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黃一勛悄悄的踢了踢梁芳贊的腳。
梁芳贊心虛的又看了一眼。
黃一勛搖了搖頭。
小賊如今位高權重,每日不知道要處理多少軍機要務,如今正好趕上了一件軍機的事情,又有什么稀奇?表哥太杯弓蛇影了。
李弘神色如常的展開了書信,瞳孔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將書信收起。
書信,乃是孫沖派人捎來的。
中午,梁芳贊與黃一勛經過章丘縣城門的時候,守門官兵開始的時候,倒也沒覺得什么。
但過后一想,總覺得與梁芳贊坐在一起那人,看起來很是熟悉。
畢竟,黃一勛當年也是章丘縣赫赫有名的人物。
那官兵冥思苦想了一下午,猛然想了起來。
他雖然不知道黃一勛這段時間究竟做了什么事,但是當初黃一勛與李弘的恩怨,倒也知道不少。
如今,眼看黃一勛與梁芳贊坐在了一起,而梁芳贊卻又是李弘的“兄弟”,這豈不是,那梁芳贊很是狡猾,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竟然悄悄的背叛了李弘嗎?
那官兵立即將此情況反映給了孫沖。
孫沖聽了,頓時驚得一躍而起。
他太清楚黃一勛的底細了。
如今,黃一勛竟然與梁芳贊混在了一起,而且還朝府城的方向而去,這其中定有陰謀。
孫沖略微沉吟下,當機立斷,一面火速修書一封,派人快馬加鞭第一時間親手交給李弘;一面火速調遣精銳部隊,秘密到梁府附近調查。
李弘如今接了書信,再抬頭看了看梁芳贊身后那小廝,竟然還真是黃一勛!
難怪,剛才看見這小廝,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呢。
難怪,梁芳贊眉宇之間,對這小廝總有著一種深深的忌憚,與梁芳贊往日的驕狂性格很不相稱呢。
李弘笑了笑,與梁芳贊繼續閑聊起來。
黃一勛跟隨黃一功日久,該有的警覺還是有的,隱隱生出一種陰謀被窺破的感覺,一時之間也暗暗發慌。
暗暗平靜了下心氣,黃一勛悄悄的踢了踢梁芳贊的腳兩下。
梁芳贊心里一凜,這是事先約定好準備下毒的節奏。
梁芳贊頓時身子不由得顫抖起來。
黃一勛見狀,一顆心直往下沉,按照本來計劃,自己要給梁芳贊充足的準備時間的。
但以梁芳贊現在這狀況,再拖延片刻,梁芳贊肯定會嚇尿的。
黃一勛當機立斷,猛然間搶出數步。
護衛們一怔之下,紛紛搶出來,圍了上去。
黃一勛撲的跪倒在地,痛聲的將頭磕在地上:“求節度使大人主持公道!”
說完,接連將頭往地上死磕,頃刻之間,地上就鮮血淋漓。
李弘見狀,倒也不動聲色,故作驚訝的走到前去:“什么事?詳細說來!”
梁芳贊心里一抖,死命的握住了自己的雙手,讓自己鎮定一下。
如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在黃一勛身上,梁芳贊也假意站了起來,卻站在李弘身后。
李弘的座位,就在他的身后。
桌案上的茶盞,卻也打開。
梁芳贊哆哆嗦嗦的取出藥瓶,滴了兩滴進去。
但由于他實在太過緊張了,竟然一哆嗦,滴了好幾滴在外面。
唯恐被人發現,梁芳贊很快又把藥瓶收起。
這時候,黃一勛已經痛哭流涕的將自己如何被鄉間惡霸奪取家產、販賣為奴的慘痛經歷,詳詳細細的講了一遍。
李弘仔仔細細的聽完,然后點了點頭說:“此事本官也已知道,你快快請起,本官隨后便派人調查。如果真的如你所言,本官必定為你主持公道。”
卻見黃一勛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李弘朝阿里白使了個眼色,隨后轉身返回座位上。
畢竟,如今既然知道對方是黃一勛了,李弘可不敢親手去扶,萬一這節骨眼,黃一勛忽然從哪里掏出來一把匕首扎過來,李弘豈不是很冤?
阿里白過來扶起了黃一勛,黃一勛便站了起來,繼續老老實實的站在梁芳贊身后。
梁芳贊按照既定計劃,喝了一聲黃一勛:“你個狗奴才,怎的......怎的不與本公子說?看看你,都驚嚇了節度使大人!”
黃一勛則擺出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
李弘卻隨手拿起了茶盞,忽然一眼瞥見桌上的水滴。
那水滴很輕微,不注意看,幾乎看不出來。
要是在平時,李弘也定然以為是自己隨手灑下的茶水。
但今日明知道對方居心叵測,李弘卻不能不審慎了。
李弘一邊沉吟著,一邊悠然的端起了茶盞,朝嘴邊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