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地間光線暗淡,一片昏沉,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老林,幽遠而又死寂,像是迎接夜間即將到來的各種神秘存在。
嶺南城東邊十五六里路程的陽信鎮鎮口搭建著兩層木樓,外面幌子上寫著福悅客棧四個大字。
客棧內的老翁肩上搭著白布,看到遠處一支百來人的隊伍行來,連忙一路小跑迎過去。
這家店是他開的,專供過往行商的人住宿,日子還算過得去。
“軍爺,請問您帶的這些人是?”
雖然最前面一人身著軍士鎧甲,可當老翁看清行伍里面盡是臉上帶有金印的危險人物,倒茶的手都有些顫抖。
“不要怕,他們都是我的部下,不會害你性命。”
“這...不知軍爺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老翁與后面那些人充滿兇悍的眼神對視,心里不由一個咯噔,往日招呼客人的話都有些說不利索。
“小老兒,你這店不想開了吧!”
雷老虎屁股在板凳上還沒坐穩,聽到老翁話后兇神惡煞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這種時候,來客棧肯定都是直接住店,他這么問不就是想趕人走嘛!
“就是!小老兒還想不想做生意!”
“信不信哥幾個現在就將你的店拆了。”
雷老虎一起頭,路上因為臉上金印受盡指指點點的胡牛一行人別提多憋悶,現在就連找個歇腳的地方都受氣,這怎么忍受的了?
就連行動有些不利索的郭大爺也擼起袖子一副干架模樣。
“爹,你們想做什么,放開我爹!”
客棧掌柜正在后面劈柴的兒子聽到這邊動靜,以為有人鬧事綽起斧頭就跑出來,二話不說腦袋一莽就要跑到桌子邊把自己老爹救出來。
“嘿,小伙子還想搞事?”
“小子,看不見我家大人身上穿的是什么?”
“睜大眼睛看清楚了。”
胡牛看到那年輕人一臉愣頭青的模樣,直接在半道上伸腿讓他摔了個滿眼金光,而后上來幾個人就把他架住,幾雙手使勁把他眼睛扳開。
“軍爺,石頭是無意冒犯軍爺的,店里您要是看上什么就拿去,只求您行行好繞了他。”
“行了,大家不要開玩笑。茶水都給我們倒上,錢肯定少不了你的。”
看到客棧老板不斷拉扯胡牛等人,急的都要給自己跪下,鐘子良這才揮手示意眾人停手。
這里一百來號人,除了郎中郭大爺識字外,其他人盡皆連書是啥模樣都沒見過,剛剛的做法雖然粗魯,不過卻沒什么惡意。
“謝大人,謝大人,我馬上讓石頭給各位軍爺賠禮。”
“軍...軍爺...是小的錯了,小的不該冒犯大人。”
被自己老爹一瞪眼,石頭雙臉憋的通紅給胡牛等人道歉,只是眼睛還真如名字一般帶著股犟勁,心里想的是這些不過仗著人多,單個對上指不定誰給誰賠禮呢!
“好了,老板你店里有多少肉就煮多少肉出來,記得熱水燒夠,兄弟們走了這幾十里路程,腳都有些乏。”
“要的要的,你小子還不滾到后面去。”
當啷落在桌子上的那一串銅錢,讓掌柜眼睛登時就直了,拍了石頭一巴掌讓他干活后就一臉歡喜的數起銅子來。
以前有軍爺來店里歇腳都是賒賬,賒了幾次讓他也明白是要不回來,沒想到這次竟然遇到個直接給錢的。
‘把之前幾位軍爺賒的也給算進去,給石頭取媳婦多準備點錢。’
“對了軍爺,看您這么多人,在外面歇的話萬一有人感染風寒也不是個事情,小的知曉有一個廟子能給各位擋風,就是太破舊怕軍爺們不滿意。”
客棧老板想到這一行人風塵仆仆泡腳時滿是泥垢異味的情景,加上多收了十個銅子怕被看出來,便出聲詢問是否愿意過去。
“有什么不滿意的,只要能住就行。”
原本打算露宿街頭的鐘子良聽到這話,伸手示意老頭領路,這些部下平日都是睡在大牢里,相比起來只是破爛的廟子算是豪華房間了。
行了三百米路程,遠遠就能看到一個破敗的廟子,占地挺廣,雖破壁殘垣也可見曾經的輝煌,將里面蜘蛛網清掃了下便能歇息。
丘陵地帶夜風散亂驟急無常,身體不好的很容易被吹的骨頭發顫第二天受冷著涼,能有這個擋風位置再好不過。
“大家早些休息,明日還有十里路要走。”
看到行了崎嶇山路一天的部下們幾乎倒地就睡,鐘子良安了幾個崗哨輪番看門后就找了個位置,兩眼一閉,意識投入懸崖上的鷹巢里繼續進行鍛體術。
...
“爹,那些人是不是當兵的?要不要我跑去縣太爺那里告知一聲,把他們抓起來。”
鎮口客棧內,石頭看到自家老爹安然回來松了口氣。
“龜兒子,老子身上機靈勁沒學到,咋個天天就一根筋,就算假的你又能咋樣,別沒事找事,你郝叔該回來了,快去幫他們推下車。”
一巴掌甩在石頭腦袋上,掌柜看到自家愣兒子臉上不服的樣子還想找人干架,踹了一腳就讓他去接經常在這里住店的車夫。
“郝叔,這次運的什么?怎么感覺有股涼氣?”
晝夜來的極快,石頭在車后面幫著郝叔推了百米路程,只感覺手都要凍僵了似的。
“這是縣里有人委托我到外面運回來的尸體,你小子別亂碰,死在外面的女人不吉利。”
車停靠在客棧側面,郝叔將肩上的牽繩放下,就連忙走進去找吃的。
“尸體?”
小時候那些大人一直在有白事時說不吉利讓小孩遠離,如今石頭年齡已經成年是個大人,好奇心驅使,便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提了盞油燈,朝車子悄悄摸了過去。
借助昏暗的燈光可見車上蓋著一卷紙被,山風吹拂下溝壑曼妙,這讓從沒嘗過女人滋味的石頭好奇異常,喉結上下涌動幾次,躡手躡腳的湊近。
嘶~
好冷!
剛揭開紙被露出一只玲瓏小腳,石頭只感覺后背吹來一陣刺骨冷風,奇怪的是油燈卻沒有丁點被風吹過的景狀。
鬼啊!
燈光隱約間,石頭好像看到那只腳的大拇指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