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再次看到小季的時候心中滿是震驚。
眼前的小季跟十幾天之前比好像換了一個人,眼睛里在也看不到那份平靜溫和,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讓人無法直視的徹骨冰冷。
對于白玲瓏的死,柳青心中也充滿愧疚,他沒想到這件事對小季竟然造成了如此大的打擊,他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小季,他這時只想著能為小季做些什么。
小季讓人往他住的院子里送了幾壇酒以后就閉門不出,這時他的心中已經沒有了傷心和絕望,取而代之的是復仇的決心和對白玲瓏的思念。
那日在遼城中,漠北雙煞追殺武長老,就是為了問出他師父的下落。
而當時的名劍宗周邊已經被鬼門完全掌控,漠北雙煞并不是鬼門中人,他們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那里,看來他們二人身后的主使之人極有可能就是鬼門。
當時師父重傷,他們一定是為了徹底掃除后患,才派人找尋師父的下落,看來這筆賬還是要算在鬼門身上。
“師父,玲瓏,你們的仇我不但要報,我還要讓他們加倍的還回來!”小季心中想著,手中的赤霄劍閃著淡淡的紫芒。
他的赤霄劍法只有第五重境界,離那第九重之境還有很大的距離,他知道要想復仇就要有強大的實力,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在誅殺漠北雙煞時,他第一次使用赤霄劍法,就被其威力深深的震撼,如果能再進一步,他就可以真正走上復仇之路了。
半個多月以來,小季一直把自己關在院中,反復練習歐陽長風傳授給他的劍法,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劍法好像難以逾越五重之境,無論小季多么努力都無濟于事。
這日傍晚,小季練完劍后坐在院中的小湖邊喝酒,湖中那幾尾鯉魚在緩慢的游動著,吐出的氣泡化作一層淡淡的漣漪向四周涌動。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忽然好像看到白玲瓏的身影出現在了漣漪中。
這時,院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小季回過神嘆了口氣,他心中實在太思念白玲瓏了,這樣的事情這些時日不止一次的出現。
打開門后他看到小青站在他面前。
這些日子小青的傷基本恢復了,她之前就想來找小季,可是她不知道小季會不會原諒她。
對于白玲瓏的死,小青無比的自責,她怪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白玲瓏,她只恨當時死的為什么不是她。
“少爺……”小青低著頭,手里拿著一個食盒。
“你好些了嗎?”小季看到她依然有些憔悴,那次受的傷也差點要了她的性命,他心中其實并無任何責怪小青的意思。
“少爺……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白小姐……”小青滿臉的愧疚之色。
“這跟你沒關系,不用自責!”一提到白玲瓏,小季只覺著心口一陣劇痛。
“如果我在少爺趕來之前能……”小青雙眼已經泛起了淚光。
“別說了小青,我真的沒有責怪你,你也不要自責了,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小季說著,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劍。
“少爺,你還好嗎?”小季眼中那冰冷的神情看的小青渾身一顫。
“我沒事,你去吧!”小季轉過身朝著湖邊走去。
小青把食盒放到屋中后,看到小季舉起一壇酒,朝著自己口中倒了下去。
“少爺,我能陪你喝一杯嗎?”小青擔心他如此喝法會喝壞了身子。
“好!”
小青轉身回到屋中拿了兩只酒杯出來,倒上酒后遞給小季一杯。
兩人也不說話,坐在湖邊的石凳上一杯接一杯的喝著。
夜漸漸深了,小季已經喝的滿臉通紅。小青看到他眼中閃著淚花,心中也是格外難受。
“我扶少爺回屋吧!”這時她看到小季已經醉了,趕忙站起身扶住小季。
把小季放在床上后,小青給他蓋了被子正要離開,忽然小季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嘴里喊著:
“玲瓏,不要走,不要走……”
小青掙扎了一下,他握的很用力,小青只能任由他抓著。
“不要走,玲瓏,不要走!”忽然間小季一把把她抱在了懷中。
天邊剛剛泛起一片白色,清晨的光芒溫暖的灑進了屋中。
小季昨晚喝的太多,就在他剛剛清醒的時候,剎那間伸手握住了床邊的赤霄劍,他明顯的感覺到,他身邊躺著一個人。
片刻后,他握著劍的手在顫抖,劍都差點掉落在地上,他看清了在他身邊躺著的人,那正是小青。
要說緊張,就算自己生死一線的時刻都不如現在。他只覺的腦袋嗡嗡作響,努力的回憶著昨天的事情。
“我到底做了什么?天啊!”他輕輕的拿起身邊的衣服穿上,剛要下床時一抬眼,他看到小青醒了,兩只大眼睛正在看著他。
小季看著她那雙眼睛,說不清楚眼神里到底有什么,哀怨,責備,或者是其他的。他就保持著一個正要下床的怪異動作,整個人仿佛定住了一般。
“少爺……”小青開口了,輕輕的叫了他一聲。
小季觸電般離開了床上,這時他恨不得打開一道地縫鉆進去。
“少爺,我不怪你……”小青的聲音傳來,只聽她接著說:
“雖然我無法和白姑娘相比……但我愿意今后陪著少爺……”小青說完,眼睛依然看著他,一雙大眼睛中透著清澈純凈的光芒。
小青離開后,小季恨不得一劍殺了自己。
“我怎么能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他心中無盡的悔恨。
他想起了尸骨未寒的白玲瓏,眼中又閃現出小青那雙清澈的眼睛。
雖然小青的話中并沒有責怪他,但是他知道,他在醉酒中把小青當成了白玲瓏,這對小青來說太不公平了,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
午后,小季來到后院找到了柳青:
“柳掌柜,我要離開一些時日,多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別這么說,這里永遠是你的家,你隨時可以回來!”柳青知道小季這一走,不知何時再能相見,他并沒有挽留,也沒有多去問什么。
柳青說著拿出半枚銅錢,這正是小季初來通惠錢莊時帶來的那半枚。
“你把這個拿好,如果有任何需要,你可以讓人帶著這枚銅錢前來!”
小季點了點頭,接過銅錢收了起來。
“柳掌柜,我有個不情之請……”小季想了一下說道。
“你但說無妨!”柳青誠摯的看著他。
“我想帶小青一起走!”小季眼中透出堅定的神色。
“行!”雖然柳青感到很意外,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同意了。
柳青看到二人離去時,小青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含著無盡的感激!
蔚城東三十里的一條小路上,隨著幾匹快馬疾馳,路上揚起一片沙塵。
為首之人披著黑色斗篷,看不清其樣貌,后面緊跟著的四人穿著紅色長袍。
在其中一匹馬的后半身竟然綁著一人,那被綁之人手腳被縛,頭部無力的垂著,隨著馬的跑動不停的抖動,乍一看去和死人一般。
這五人朝著蔚城方向飛快趕來,路上偶爾過往的人慌忙往一側躲閃。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五人來到城中后,向著城北處的一所莊院奔去。這莊院此時大門緊閉,里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完全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幾人來到院中后,快速的搜遍了每一個角落,卻沒找到任何一絲痕跡。
這時一個身穿紅袍的人走過來,把綁在馬背上的人提起來狠狠摔在地上,怒道:
“敢耍我們,讓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隨著話音剛落,他手中一把鋼刀直接刺入那人腿中,只聽的一聲哀嚎響起,被綁住手腳的那人痛苦的在地上翻滾,小腿中的鮮血噴出足有兩尺之高。
“我沒說謊……這里真的就是我們的藏身之所……”他的聲音已經微弱的快要聽不到了。
“還敢嘴硬,這里哪有半點住人的樣子!”紅袍人怒吼,舉起手中鋼刀又要刺向那人。
“我說的都是真的……”
“殺了吧!”那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冷冷的聲音傳來。
“可閻君……”紅袍人手里停下,看向說話的人。
“我們走!”黑色斗篷轉身往院外走去。
紅袍人離開時一刀刺進了地上那人的后背,那人徹底癱在了地上。
被稱作閻君的人正是鬼門第七殿閻君泰山王,后面的四個紅袍人是他的手下,被稱作四大獄司。
他們兩天前在關外的一處據點設下埋伏,然后故意把據點所在暴露了出去,結果就在當晚便果然有人來襲。
他們留下了其中一人的性命,想要借此找出那“暗部”隱藏之所,沒想到來了這里依然撲了空。
這一個月中,鬼門在關外的據點幾乎被那叫暗部的組織摧毀殆盡,七殿閻君帶人追蹤數日,竟然沒有找到他們的藏身所在。
為此他去見鬼王的時候也沒少被責問,他心中壓著的怒氣無處發泄,無奈這下想出了這守株待兔的辦法。
那暗部每次偷襲據點之時,多則四五人,少的時候只有兩個人,動作干凈利索,一旦發現不敵,立刻撤退。
這讓他們很是懊惱,自己的人手折損慘重,反而連對方是誰都沒有搞清楚。
這次泰山王親自出手,終于擒住來人,一番折磨之下,那人終于說出了他們在蔚城的藏身之處。
問到他暗部背后究竟是誰在操縱,他卻一無所知,只說自己是前不久才被招收進入,完成任務便有賞金,根本不知道這暗部之內的事情。
在神拳門鐵刑天和百馬堂上官步的帶領下,僅存的關外武林門派由明轉暗,通過一切手段找尋鬼門的據點,找到一處就摧毀一處,不留活口,也不留下任何蹤跡。
這些門派在關外經營多年,有著極大的地利優勢,他們建立了很多臨時聯絡點,各個聯絡點只和發布任務的人單向聯系,接到任務后立刻執行,一旦任務有閃失沒能及時傳回消息,這個聯絡點馬上就被放棄。
在這樣隱秘的行動中,暗部這個組織徹底隱藏在了暗處,反而這時的鬼門成了暴露在明面的一方。
一個月的時間下來,他們收獲不小,不僅摧毀了鬼門在關外的多處據點,他們也在暗中逐漸壯大了自己。
離開通惠錢莊后,小季帶著小青往名劍宗的方向而去。
名劍宗自從被覆滅之后好像并沒有人駐守。
之前傳出的消息說付傲自立為宗主,鬼王駐守在名劍山,現在看來應該都是他們當時故意放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引江湖各門派前去。
小季要趕回那里,歐陽長風曾和他說過,如果有機會讓他重振名劍宗。他心里也惦念著師父,雖然知道師父已經故去,但是師父的遺愿他一定要完成。
這日兩人來到了一座靠近遼城的小鎮上,這里距離遼城還有五十余里,天色已晚,兩人決定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在趕路。
這鎮子很小,住在這里的人也不是很多,鎮子內只有一家客棧,遠遠的看到客棧屋頂的酒旗上寫著“平安”兩字。
“平安客棧,這名字好!”來到客棧門前,小青抬頭看著客棧的門匾說道。
小季沒有說話,兩人進入客棧后一個伙計模樣的人跑了過來:
“二位客官住店嗎?”
“要兩個房間!”小季面無表情的說道。
“現在只剩下一間房了,二位看能不能將就一下?”伙計說道。
“你這小店哪來這么多客人?”小季在進入鎮子的時候就發現,街道上的行人都很少,他疑惑的問到。
“今天趕巧,早些時候來了幾位客官,二位多擔待!”
小季也有些無奈,回頭看了一下身后的小青,就見她的臉上明顯泛起一絲紅暈。
“那只能如此了!”小季朝伙計說道。
進入房間后小青也是一直低著頭沒說話,小季看到屋中有兩把長椅。
“我在這長椅上休息一下就好,你睡床上!”
“少爺你睡床上吧,我在這里就行!”小青說話的聲音很低。
“別爭了,就這樣定了!”小季不容反駁的說道。
“我們不是說好了,別再叫我少爺,你叫我小季或者公子都行!”
“嗯,我知道了少爺……”
小季聽著心中一陣無語……
入夜后,在客棧的另一間房中,泰山王手下的四大獄司正在商議著什么。
“聽說鬼王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已經找到了暗部的藏身之處!”其中一人說道。
“鬼王神通廣大,沒有什么事情可以瞞過他!”
“就是,這下我們閻君也能松口氣了!”
“明天來人應該就能到這里,這次我們一定要把那幫縮頭烏龜一網打盡!”
……
幾人正小聲的議論著,只是沒想到,這一切都被住在隔壁的小季聽了過去。
“鬼王?閻君?真是冤家路窄,沒想到在這里竟然遇到了鬼門的人。”
小季心中想著并沒有著急行動。他手中的赤霄劍好像感應到了他內心,微微的閃出一層紫色的光暈。
半個時辰后,小季聽到隔壁已經沒有動靜了,他來到小青身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去!”
“公子要做什么?”小青神色慌張的問他。
小季做了個噓的手勢讓她不要說話,悄悄的轉身離開了屋內。
小青翻身坐起來,擔心的看著小季的身影,她輕輕的來到門前,并沒有跟上去。
旁邊的房間內一片黑暗,小季站在門前聽了片刻,屋中并沒有任何聲音。他一閃身來到屋內,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隨著小季的話音,赤霄劍一道紫芒閃過,那人張大的嘴巴還沒來得及合攏,就被刺穿了喉嚨。
另外一人奮力向窗外躍去,眼看就要躍過窗邊,只見小季手中的赤霄劍已經刺穿了他的后背,那人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兩劍殺兩人,小季出手毫不留情,五重巔峰的赤霄劍法施展到了極致,那赤霄劍的紫芒如同索命的厲鬼,劍出人亡。
屋內的動靜驚動了對面屋中的兩人,另外兩個獄司快速起身,來到這邊房中時,擺在他們眼前的是兩具尸體,和一個手持長劍的年輕人。
兩人微微一震,隨即手中長刀朝著小季劈了過來。小季也不躲閃,手中赤霄劍忽然紫芒大盛,迎著二人的鋼刀橫向劃出一劍。
刀光剛一觸碰到紫芒,只聽清脆的兩聲響起,兩把鋼刀齊齊的折斷了,紫芒威勢依然不減,朝著兩人的胸前急射而去。
兩人身體騰空來不及躲閃,被這道紫芒攔腰劈成了兩段,鮮血瞬間從他們的身體中噴射而出,場面無比駭人。
“你是暗部的人?”這時門外一個聲音傳來,小季知道是那閻君來了。
“暗部?”小季心中不解,暗部是什么門派,好像從未聽過。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死期到了!”小季聲音冰冷,眼中的雙眸仿佛都罩上了一層寒霜。
“小小年紀,好大的口氣!”說話之人正是七殿閻君泰山王。
他看到屋內四名獄司的尸體,心中也是微微一驚,這年輕人出手好狠辣,這般場景簡直如同森羅地獄一般。
只見泰山王手中拿出一件怪異的兵器,就像是朝堂之上所用的狹長木板,他手中的木板通體烏黑,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
小季也不答話,手中赤霄劍紫芒瞬間暴漲,紫芒化作一道劍光,急速射向泰山王。
“好劍法!”泰山王看著紫芒飛到身前,手中的黑色木板猛然一揮,一股黑色的肅殺之氣隨著木板涌出,黑氣撞在紫芒上瞬間散開,旁邊的兩扇門被震的粉碎。
只見那黑氣懸在空中卻不消散,那泰山王的周身也被一層黑氣環繞著。
“赤霄劍!你是歐陽長風的什么人?”泰山王心中甚是震驚,出言問到。
眼前這少年的赤霄劍法已經在五重之境,這太不可思議了,就算是歐陽長風在他這年紀,也沒有達到如此程度。
“你沒必要知道!”小季眼中閃著冰冷的光芒,在赤霄劍的映照下,就像那紫芒是從他眼中發出的。
小季話音剛落赤霄劍再次出手,朝著泰山王周身的黑氣一劍劈下,只見紫芒化作一張張開的巨口,想要吞噬掉那些黑氣。
泰山王不敢怠慢,手中的兵器朝著紫芒中心猛然點出,隨著那黑色木板狀的兵器一動,仿佛他周身的黑色都被吸引,一瞬間全部涌出,迎著紫芒化作的巨口撞了上去。
一聲巨響過后,整個房間幾乎都要被毀掉。
這是小季此時赤霄劍五重之境的最強一擊。
讓他感到詫異的是,這一劍剛剛出手,他就感到這劍法的威力提升了很多,他的劍法似乎要突破六重之境了。
這一劍過后,泰山王周身環繞的黑氣消失了,他的臉色卻變得越發漆黑,好像被那黑氣侵入到體內一般。
只見他的身體不由的后退了幾步,兩只眼睛變得血紅,身體在明顯的顫抖。
“小子,你究竟是誰?”泰山王此時被黑氣反噬,心中的震驚讓他不敢在輕舉妄動。
“你只需要知道,你馬上就要死了!”小季剛要準備再次出劍,只見那泰山王周身忽然散發出一團濃重的黑氣,他的身影在黑氣中消失了。
小季沒有去追,剛才那一劍也消耗了他極大的內力,他感覺連赤霄劍的紫芒也稍微暗淡了下去。
走出房門后,他發現整個客棧里看不到一人,剛才打斗時的動靜太大,把住店的客人都嚇的躲了出去。
小青站在門口,從縫隙中看到了一些剛才的場景。
在誅殺漠北雙煞時,他就驚訝小季的武功怎么如此之高。
剛才的一幕之后她不這么想了,她只覺得,他的小季少爺就像是深不見底的海水,她永遠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