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大地,時值初春,萬物復蘇,路旁老樹發出新芽,山澗流水潺潺,絕壁上偶爾一兩處野花成簇齊放,馬背上蕭遠搖頭晃腦。
脫離戰場三個時辰后,蕭遠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卻始終沒有遇見任何一個人,一個村莊。在蒼茫的豫州大地,山林之間轉了半天,蕭遠得出一個結論:“老子他娘的迷路了!”
出發之前,全軍攜了五日軍糧,還好蕭遠身先士卒,沒有像孫策一樣把自己的負重甩給親衛攜帶。不過現在已經是第四日了。蕭遠摸了摸自己的干癟口袋,里面還有四張餅,分別是自己今天晚上,以及明日的三餐口糧。
蕭遠尋了一處山澗,找了一塊石頭,從口袋里摸出一張餅,又撈了一口山泉水先喝了,怪甜的,再坐下來細細的品自己的晚餐,思考一下行動方案。
呃,首先是要確定路線,通過汜水關去洛陽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不過去洛陽肯定不止汜水關一條路,那么,必須先弄清楚自己的方位。
自己從戰場殺出來的時候應該是朝著北方跑了一段,然后是一個岔路口,朝東跑了一段,再后來走了一段回頭路再向北……不行,這方向都亂了。
呃……可惜蕭遠前世關于辨別方向的記憶留存不多,想了想,看太陽他是會的,可今天是陰天啊。
看大樹枝葉繁盛方向?可是仔細研究了一下路旁的幾顆參天大樹,蕭遠愣是沒有看出到底那邊繁盛,那邊稀疏,再說了,枝葉繁盛這邊是南方還是北方來著?
看樹干年輪?手頭的長槊能夠砍樹嗎?
看青苔生長方向,嗯,青苔喜陰涼,陰涼處為北,我草這石頭怎么全都長滿了青苔?
蕭遠猛抓自己的腦袋,只好拿出了自己最后的絕招——
還是扔鞋子吧。
鞋跟是北。就這么定了。
蕭遠費力的把自己的鞋子脫了下來,往上一扔……
“我草泥馬啊啊啊啊啊啊啊”
蕭遠看著鞋尖扎在地上直立的鞋子,欲哭無淚。
“二哥,你可有聽到遠方有什么聲響。”
“三弟,你是昨日睡糊涂了吧,我怎么沒有聽到。”
“大哥,你聽見了嗎?什么泥馬什么的。”張飛又偏頭去問了問左邊的劉備,“沒聽見?誒,不說了,這公孫大人也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一天就行軍三個時辰,剩下時間都讓睡覺,這也不知猴年馬月能到汜水關,人說汜水關華雄,乃西涼軍中一條好漢,有萬夫不當之勇,我要去會會。”
“三弟!噤聲,”一旁的劉備慌忙看了看左右。
桃園三兄弟此時正隨著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大軍行進在通往汜水關的官道上,那次談話之后,劉備再也沒有去找過公孫瓚,此刻正悶悶不樂的和自己的二弟和三弟騎著馬跟著隊伍行進,不出意外的話,按照公孫瓚定的規矩,一到午后,這大軍馬上又要扎營休整了。
而此刻在距離官道外不到五里外的林間小徑,蕭遠還在扔著他的鞋子,三局兩勝,不行,五局三勝,七局四勝更穩妥一些。
……
蕭遠正在專心地丟著鞋子,卻忽地聽得身后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響,慌忙從馬上解下長槊,循聲走了十余步,竟然發現一個小小的山洞,不由得慌了起來,這荒山野嶺,環境優美,不會跳出一只大蟲來吧。蕭遠拿著長槊的手不由得抖了起來,大喊道:“不要這么難吧,我可不是武松李逵啊。”
話音一落,便從山洞哆哆嗦嗦走出兩人,不,三個,呃,四個人來。卻是兩老漢和兩名侍女模樣的姑娘,四人惶恐地看著蕭遠,瑟瑟發抖。
我勒個去,這么一個小山洞能藏這么多人,這是十九座的五菱宏光嗎?
“還有沒有人啊!出來。”蕭遠把槊在山石一頓,斷喝一聲,本是隨口一喊,卻不料那山洞之中又施施然走出一女子,只見那女子雖身著素縞,難掩婀娜之身,面帶凄容,不減花容之色,倒看的蕭遠目瞪口呆。
那女子見蕭遠呆呆地盯著之際,略有微恙,蕭遠忽然想起些什么,大喊道,“夭壽了,倩女幽魂啊啊啊啊。”不由得連退了好幾步。
“將軍,妾身唐突了,妾身乃不幸之人,本欲避開將軍,不料……”
蕭遠聽了,思索片刻,才知道那女子是個新喪的小寡婦,想是怕了自己這個一身戎裝的軍漢,與奴仆們避在這山洞之中,沒想到還是被自己給嚇了出來。拱手道:“是我唐突了,還請小姐見諒。呃,這個,剛好,請問這個洛陽怎么走?”
那女子聽得蕭遠問路,突然想起剛才在行路之際,撞見蕭遠正在扔鞋子,一行人才避于一旁山洞,不由得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又慌覺不妥,慌忙用手挽袖掩了口,倒是把蕭遠給看呆了。
“將軍剛才扔靴子,可是在占卜方位?”
蕭遠被女子揭穿,不由得大為尷尬,竟然面紅了起來,抓了抓耳根,道:“嘿嘿,初到此地,迷路了,讓小姐見笑了。”
那女子伸手一指,道:“此處不遠便是官道,官道往西走便是三叉路口,一條往汜水關,一條往虎牢關,皆可通往洛陽。”
蕭遠拍了拍腦袋道:“在這林中古道尋了半日,沒想到官道便就在附近。”
那女子又說道:“方才官道有大軍路過,妾不知是官是賊,方才躲進這林中。妾身尚要趕路,如此,便告辭了。”說罷,帶了四人,整了包袱便要出發。
蕭遠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厚著臉皮問道:“鄙人廬陵蕭遠,不知小姐芳名,若是去洛陽,可否結伴而行。”
“將軍唐突了,妾乃不詳之身,不敢叨擾將軍。”那女子聽了蕭遠的話,不由得語氣立刻冷了三分,急匆匆的走了,臨了,那兩名侍女還狠狠地朝蕭遠剜了一眼。
蕭遠看著女子遠去地裊裊身形,忽然想起些什么,大喊道:“汜水關有官軍正在激戰,不要去!”
也不見回應,只留的蕭遠留在原地,傻愣愣地呆了半晌。
……
“夫人,我看那登徒子,雖生的人高馬大,儀表堂堂,卻是個傻子。”
“是啊,拿鞋子占卜,我倒是第一次見。”
“不過人倒是挺好心的,沒有歹心。”
“夫人,方才臨走之時,他還說汜水關有官軍交戰,我們往虎牢關去洛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