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四月初六,王司徒嫁女,北軍中侯蕭遠大婚之日。
長安城在經歷了去年的動亂和年初的圍城之后,終于過上了幾月安生日子,而這樁婚事,也成了整個長安城上至文武百官,世家大族,下至平民百姓,販夫走卒津津樂道和關注的大事件。
蕭遠的迎親隊伍一出府門,便已被眾多看熱鬧的百姓圍觀,蕭遠竟然感受到了大明星出機場的場面,待到了司徒府,小小的迎親隊伍竟然后面已經跟了數千人,幸好王二還算想的周全,請了部分北軍軍士來維持秩序。
進得司徒府上,自然又是一陣冗長的禮數,幸好此前有卞夫人仔細講解,千叮萬囑,蕭遠方不至于出丑,拜過岳父岳母,謝過諸賓客,蕭遠方抱的美人歸,把王青送上花轎,往蕭遠府上去了。
拜堂之后,新娘送入洞房,這邊蕭遠自然還要招呼滿院子的客人,只能拉著王青的手道:
“青兒,我還要出去招呼客人,一會再來陪你,來,親一個。”說罷便湊了上去。
王青急了,忙一手攔住蕭遠道:“你這人,蟬兒還在邊上,就胡來了,去去去。”
“蟬兒,閉上眼睛不許看,一定要親一下。”
蕭遠不管王青抗議,抱著王青的腰在臉上重重親了一口,方才出去。
“蟬兒,照顧好小姐,別讓渴著餓著。”
出了廳堂,蕭遠這才知道為什么王司徒為什么埋怨自己買的宅子太小了,小小的前后院加起來,一共才只能擺上十余桌,還好隔壁也是個大戶人家,當朝少府之府邸,由王允出面借了用做接待賓客之用一共湊了五十桌,方才把客人都安排下。
漢時婚宴風俗,卻是和后世沒太大差別,眾人在平日家宴或宮內宴請都頗為拘謹,婚宴上卻是個個吆五喝六,要起哄讓新郎官喝酒,喝酒蕭遠倒是不怕,帶著幾名下屬穿梭于各桌之間,不半個時辰便打完大半圈,此時蕭遠已頗有醉意,走到了荀彧一桌,蕭遠坐下道:
“文若,招呼不周,招呼不周啊。”
荀彧道:“蕭將軍,大喜大喜,為賀蕭將軍今日之喜,我當先飲此三杯。”
蕭遠道:“哦?為何是三杯,可有說法?”
荀彧摸了摸胡子道:“三杯之數自然是有深意。”
荀彧拿起第一杯一口喝了,道:“此杯,替曹公及夫人謝蕭將軍救命之恩!”
蕭遠亦舉杯喝了:“好,此杯確實要喝!”
荀彧又倒了第二杯:“第二杯,曹公東郡舉義,蕭將軍洛陽長安護衛天子,皆救國濟世之棟梁,請共飲此杯,為天子賀。”
蕭遠又舉了杯,想了半刻,道:“好,此杯亦可干了!”
“第三杯,為天子東遷,曹公與將軍共扶朝廷,中興大漢!”荀彧又舉杯喝了,看著蕭遠,蕭遠聽了,臉色稍便,手中酒杯卻放下了。
荀彧一愣:“蕭將軍?”
蕭遠笑道:“文若,這第三杯,請恕我不能喝了。”
荀彧一聽,臉色一變,忙道:“蕭將軍,那日你不是……”
“我只是說需要好生思量一番,卻沒有答應,這幾日我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實是不敢為了文若送我這區區小利,做這大漢三百年之罪臣啊!”
“蕭遠,你!罪臣之說,從何說起啊。”
蕭遠起身道:“蕭遠一介武夫,亦知挾天子東遷許昌,拋棄國都宗廟,實乃叛逆所為,蕭遠實是懼那史官鐵筆刻丹青,令我千年遺罵名啊!”
荀彧聽了,卻一時不知如何對答,席上一人卻猛地起身道:“哼,蕭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小小年紀,竊據高位,恐是籍王司徒之名耳,如若不從,可試我東郡鐵蹄之威!”
荀彧聽了,慌忙攔住,喝到:“住口!典韋,不可胡言亂語!”
蕭遠看了看此人,身長七尺余,膀大腰圓,面露兇光,道:“原來是典韋,呵呵,失敬失敬。”卻不理會典韋一雙眼只盯著自己,轉身對荀彧說道:
“原來文若準備了三樣東西來說服我,一樣是一車賀禮,一樣是巧舌如簧,還有一樣是五千雄兵。”
荀彧忙道:“蕭將軍切莫聽這渾人之言,我等此來,只為結好蕭將軍,這五千兵馬,只為護送大夫人前來,怎敢……怎敢……”
蕭遠大笑道:“文若啊文若,謙謙君子,連撒謊都要結巴了嗎?既已圖窮匕見,何必遮掩。”
蕭遠湊近了荀彧輕聲說道:“文若,你發現沒有,先前陪著我敬酒之人,一個都不見了。”
荀彧聽了,頗有些摸不著頭腦,正疑惑間,蕭遠又一字一句說道:
“此五六人,乃我北軍陷陣營、先攻營、白馬營校尉及軍司馬,所轄三營共步、騎、弓三萬精兵!公達你看,還能吃得五千東郡鐵蹄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荀彧一聽,驚得手中酒杯落地,甫然起身道:“蕭遠,你……你……竟敢!”
蕭遠得意的說道:“文若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走,我們快走!”荀彧揮手示意席間眾下屬及典韋起身,又道:“典韋,你速速出城去……”
“文若,不必了,長安四門皆已封閉,若有人擅闖,亂箭射殺!”蕭遠道:
“我勸諸位還是好生在此喝酒,若是欲作它想,休怪我不留情面。”
說罷,蕭遠又湊近了荀彧耳旁道:“公達,五千將士生死,只在你一念間,坐下,坐下喝酒!”
蕭遠按了按荀彧肩膀,荀彧頹然坐下,一旁早已怒氣沖沖的典韋急道:“荀先生,到底何事,要作什么,你說句話!”
蕭遠看著典韋道:“你叫典韋是吧,來日可以與我麾下魏延一戰。”
幫打不死的魏延約了架之后,蕭遠便自顧轉身走了。
荀彧伸手,強壓住典韋道:“住口!休得再說!坐下!”
“荀先生,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啊,城外出了什么狀況嗎?”
眾屬下紛紛問荀彧,荀彧卻始終一言不發,只望著蕭遠略有些踉蹌地遠去的背影,恨恨的又灌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