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搬去的?”聽說玄一搬走了,周興的語氣也和緩很多,眼前的這對男女,看起來也一副不知內情的樣子。
周興人雖嚴酷,可現在的他還沒有拿到徹底釋放天性的權力,所以,對于這些蠅頭小卒,他根本沒有興趣折磨他們。
“大概五天,哦,不,是四天以前。”
“你們可知道,張玄一在長安城里還有親人嗎?”
夫妻倆相視一眼,臉上浮現了了然的表情。
張道長真是神了,什么都讓他料到了。
夫妻兩人在外,自然只有丈夫發言的份。許大郎搓搓手,故作思考狀。
“好像是聽說,最近有個遠房表哥來長安投靠,不過,我們都沒見過,只是通信的時候,聽張道長說過一次。”
“或許,是搬到緝妖司和他一起住了吧。”許大郎提出了合理的推斷,周興雖然一個字都不信,可差役們已經去檢查了樓上的房間,連個人影都沒瞧見,也只能作罷。
他帶著大隊人馬離開,本來想留下兩個護衛將肉肆看管起來,最后還是作罷。
畢竟,現在張玄一還是緝妖司的辦事人,沒有抓到實證,他還不能隨便抓他。
這還是其一,另外一個原因就在于長安城里的那些怪案,聽說,他在揚州辦事的時候,太后娘娘還親自召見過張玄一。
交給了他不少任務,看太后的意思,只要這些案件還沒有解決,張玄一這個人還不能被限制行動。
要不然,明天去緝妖司探探究竟?
“慢著!”
周興前腳剛走,急性子的徐文伽就想竄上去跟住,卻被玄一一把拉住。就在周興到來的一分鐘之前,玄一他們也趕到了這里,很奇怪的,身處東市的張玄一,忽然間就生出了一種預感,他想回到肉肆去看一眼。
雖然成功攔截了長劍,已經是把空房間的剩余價值利用的干干凈凈了,可他總是覺得心中惴惴不安。
正好也在東市,便調轉船頭去看了一眼。
沒想到,只這么一眼,就把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縱馬狂奔的人,為首的那一個,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周興!
他怎么到這里來了?
壞了!
一定是出岔子了。
周興這人是個什么德行,徐文伽也很了解,看到他把許家夫妻給叫了出來,火氣登時就上來了。
這個爛廝,又開始要害人了。她可沒有玄一這么好的脾氣,當時就想沖出去,保護他們。
卻被身后的玄一死死的拽住,就因為這個事,長達十分鐘的時間,某女一直都氣鼓鼓的,好像是張玄一耽誤了她的大事一樣。
劉冕跟在旁邊,倒是沒有太為許氏夫妻擔心,周興此來,肯定是為了捉拿張玄一。而玄一早就搬走好幾天了,他們看到空房間,自然不會再難為這對夫妻。
就算周興不是個好人吧,可他還不至于動手踩死這種小螞蟻。
他現在的樂趣反倒是觀察眼前的這對男女,越來越有狼狽為奸的感覺了。
每個人都有一些深藏不露的特長,與張玄一料想的不同,雖然一眼看上去,劉冕確實有些過于樂觀開朗,他自己也知道,可面對男女關系,他的目光卻極其敏銳。
雖然就在前幾天他還一心以為徐文伽是兄弟,可現在,他卻對他們兩人之間涌動的那種若有似無的感情,瞧的一清二楚。
嘿嘿,一個道長,一個道姑,有意思啊!
“你還攔著我做什么?”徐文伽掙扎著,還想沖出去。
張玄一死活不撒手:“你等等,怎么著也得等他們都走遠了再說。”
“要不然過會他們又殺一個回馬槍可怎么辦?”
“哪有這么多的事,你真是心眼多!”文伽憤憤然的說道。
“這不是心眼多,這叫深思熟慮。”
徐文伽沒有辦法,只得暫且停下,眼見著許氏夫婦返回了屋里,兩人臉上的表情都極其灰敗,看得人更著急了。
“天官,你留在這里,一會去肉肆看一下,囑咐許大娘他們,千萬不要害怕,再問問情況,注意安撫。”
“行,那你們呢?”
“我們得趕緊去醫館,李賢不能再在那里住了。”
“可是,不在醫館,他還能去哪?”
“他身上還有傷呢!”
玄一心里也犯愁,不過,周興都行動了,就算是不方便也只能給他挪地方了。
“再者,我們能把他送到哪里去?”
這確實是非常棘手的問題,送到哪里去?
黑天半夜的,坊門也關閉了,就算是把李賢接出來,他們又能把他送到哪里去?
張玄一抬頭,看著那棟熟悉的房間,忽然蹦出了一個念頭。
…………
杏林醫館中,感覺異常靈敏的錢大昌,守在廂房門口,一刻也不敢放松。
在他身后,還有勁裝好手八人,每個人都蓄勢待發。他們雖然并不知道危險來自何方,卻能夠確切的感受到,危險就在眼前。
就在前一刻,周興負責查找李賢下落的消息,也傳到了他這里,他的心情極度緊張。
周興此人可不像那些混日子的武侯,是個心腸歹毒,手段狠辣的人物。其實,就在他之前,武侯們已經在長安城的各大里坊搜尋了好幾天,可主要的目標還是各大邸店、酒樓。
武侯們當然不敢去官員的宅邸里面搜查,只能從這些城內的臨時住處下手,以圖有所發現。
當然,發現是不可能有的。他們內部也早有共識,李賢到達長安城已經有些日子了,以他敏感的身份,他一定不敢在城內隨便居住,而如果他有地方落腳,那這個地方也肯定極為隱秘,絕對不是輕易能找得到的。
再者,他們的人員也確實有限,李賢還活著的事情,武后也不想大肆宣傳,這對她個人來講,可不算是什么好事。
揚州城里徐敬業的亂事還沒有解決,各路兵馬都蠢蠢欲動,如果這件事傳揚出去,他們的氣焰就會更加囂張。
一方面是人員過少,一方面也是干勁不足。表面上不說,內心里,人人心里都跟明鏡似的。
武侯們并不希望李賢被捕,更不愿意李賢是經由他們的手被捉住的。所以,搜查的時候,總是漫不經心,從來也不下苦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