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香一臉篤定,文伽也傾向于她沒有說謊,不過關鍵問題也還是要再確定一下。
“真的嗎?”
“偌大的平康坊,難道,武承嗣鐘情的只有智賢一人?”
徐文伽雖然沒有見過武承嗣,不過,以她對流言蜚語的分析,此人短短不會把心思全都放在一個女子身上。
她是這樣想的,或許,所謂的凌霄也是和他相好女子之一,為了掩飾自己和陳達開大打出手的丑態。
“文伽娘子誤會了,據我所知,武承嗣最近心愛的女子就只有智賢一人,況且,這些日子,他三不五時的就要到憑香閣來,心里眼里都是智賢。”
“我想,他可能沒有時間去招惹清風樓的小娘子。”
她雖然說得很肯定,文伽卻并不相信,從剛才開始,張玄一就化身為聽故事的旁觀者。
這平康坊里的彎彎繞繞,終究還是他們這些唐人最了解,他這個外來戶就不要逞強了。
“況且,根據老奴的情報,武承嗣并不怎么青睞清風樓里的娘子,這不是近一兩年的事情了,從很早之前,他就不喜歡那里的娘子。”
“為什么?”
“聽說是武承嗣覺得清風樓里的小娘子太矯情,總是清談,不肯做低伏小。”
“文伽娘子知道,清風樓里的小娘子,善筆墨,攻詩書,都是很有才學的小娘子。”
“甭管內里如何,至少表面上看去,絕對都是很風雅的女子,可武承嗣,據老奴看來,于文墨一途,并不是很擅長,也根本就不屑于和小娘子風花雪月。”
“他這人啊,荒淫的很,也無怪乎他會討厭清風樓里的小娘子,覺得她們就是裝腔作勢,所以,基于這個原因,老奴才覺得,他應該不會是清風樓的常客。”
“更不會傾慕清風樓的凌霄,若是真的有這樣的事情,我們還能不知道?”
看來,憐香對于自己的情報網是相當自信的,認為沒有什么消息會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也就是說,陳達開和智賢以及智賢和武承嗣之間的關系,清風樓那邊的主事人也會很清楚了?”
“是不是?”
玄一展開反向思考,他這一問,倒是把憐香給弄愣了。
須臾,憐香才輕輕點頭:“論理來說,應該是如此。”
可那聲音卻端的是不確定的意思,玄一認為,如果有必要,其實他們也可以到清風樓去走一趟試一試。
看看武承嗣真實的目的。
他把事端攀扯到清風樓的凌霄身上,按照慣常的思路,肯定是他為了掩飾在憑香閣這邊的禍事才刻意為之的。
不過,為了辦案的嚴謹,若是時間允許,去一趟清風樓也未嘗不可,或許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過,看看文伽的狀態,她似乎并沒有這個心意。
難道,她有自己的想法?
從剛才開始,張玄一就有這個預感,這個女人,今天的表現,完全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顯然,她真的對平康坊里的運作方法非常熟悉,而且也有自己的辦案思路。
玄一感覺很欣慰,這些日子的努力,總算是沒有白費,他好像是培養出一名高徒一般,徒弟得力,自己臉上也有光。
確定了清風樓的事情,兩人終于決定立刻,事不宜遲,他們要趕快去尋智賢。
臨行之前,憐香將一枚香包贈與二人,這是憐香日常佩戴的,是她自己親手繡的,市面上絕對見不到,文伽拿在手上,玄一瞧著,似乎是并蒂蓮花的圖案。
以此作為信物,智賢才會相信,他們是憐香引薦來的人,才會愿意和他們合作。
想來,這位憐香娘子,辦事還是相當妥帖的。
有了這個香包,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除此之外,憐香還向他們保證,武承嗣并不知道智賢已經躲出去了,而這個消息,就連憑香閣之內的娘子小廝知道的人都很少。
輔興坊的宅院,本是憐香在平康坊外置辦的外宅,閣內的,沒有幾個人知道。
憐香當然是個極有手段的人物,但也不至于是殘酷無情,在輔興坊置辦一套外宅,原本的目的,正是給身上帶了病的小娘子調養休息使用的。
以往,已經啟用過幾次,效果都不錯,這次智賢雖然沒有生病,完完好好的。
但是,自從招惹了這個事端,憐香就擔心,武承嗣那爛廝會上門鬧事,到時候,智賢的處境就太艱難了。
到時,接客也不方便,若是再受了傷,那就更加得不償失了。
權衡利弊之后,憐香決定讓她出去躲躲,正好輔興坊有這么一處宅院,既干凈,東西也齊全,便把憐香送到了那個地方,對外,就稱智賢害了咳疾,要搬出去休養一陣。
這也是憑香閣里的老套路了,閣里的人個個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卻也不會多嘴。
在平康坊里混日子,人人都知道,能少惹事就少惹事的道理,這里處處都彌漫著風險,誰知道哪天惡事就會落到自己的頭上,躲都來不及,哪里會上趕著給自己惹事。
明白了這些關竅,玄一二人也可以放心大膽的去輔興坊查看了,一路上,文伽都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江左局勢的變化,或許會讓他們在長安城的工作更難推開,她唯恐周圍有眼睛跟隨。
好在,自從有了劉仁軌的承諾,他們的負擔倒是減少了不少。仁軌從來都是個講信義的,答應了的事情,絕對不會食言,并且會積極的幫助實現。
他派了兩個得力的從官,一路跟隨著玄一他們,緝妖司兩人照常辦案,從官則關注著周圍的動靜,不讓歹人近他們的身。
這樣緊密的合作,讓他們的信心更足。
有了幫手就是不一樣,關鍵是,劉仁軌派給他們的從官都是從戰場上滾出來的。
絕對的經驗豐富,戰斗神經異常,這還不說,只看看他們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就知道,他們都是狩獵者。
只要出來執行任務,若是有人進犯,那可就是要殺人的。
有這兩名高手在旁保護,說實在的,就連徐文伽都輕松了不少。
至少,對付江左的刺客和裴炎的昆侖奴,有他們絕對是大有幫助的。
要是哪天時運不濟,一下子碰上兩撥人,只憑她徐文伽一個,可當真應付不來。
想到這里,她不禁瞥了玄一一眼,這個男人,帶著他真是個累贅,尤其是開戰的時候。
雖說,她也承認,他的腦子是比自己好使,這也是個大大的優點,可一到了這需要保命的重要時刻,基本上,他是不頂用的,真是讓人氣憤。
完全是個拖后腿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