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冕反復權衡,最終還是決定先試一試。
反正,現在也已經一整天不搭理他了,根據小廝們反饋的結果,對于這樣沒人理睬的境況,陳鏢已經相當焦躁。
若是再繼續下去,說不定,他竟會把自己氣死。
他伸出了手,陳鏢看著那只手漸漸接近自己,整個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好啊!
快來吧!
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把汗巾子除去就可以了,至少也讓我透口氣。
面前的青年猶猶豫豫,顫顫巍巍,等了好半天,他還是沒有把手放在應該放的地方。
陳鏢適時地展示了幾個求援的善意眼神,終于喚起了劉冕的決心。
行了!
好的壞的,也就這樣了。
劉冕的手指頭已然觸到了汗巾子的邊緣,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把它扯掉。
他解脫了,陳鏢也解脫了。
正是兩全其美。
關鍵時刻,劉冕又有些猶豫了,是不是太快了?
要是陳鏢還沒有被他們逼到極點,要是他還心存僥幸,他提早行事,會不會壞了大事。
這操作的步驟,是不是應該和玄一他們商量一下。
困惑只在一瞬間,眼前的陳鏢,已經開始發出嗚咽聲,體現了他相當的期盼。
身體也在不自覺扭動,連帶著草繩都有一點松脫的跡象。不過不必擔心,他可以掙脫控制。
一則是,這繩套可是劉仁軌親自系的,用的就是軍中押解俘虜時候用的系結法,絕對結實,一般人掙脫不開。
況且,陳鏢現在身負重傷,就連掙扎幾下都劇痛無比,臉上冷汗直冒,他根本沒有那個氣力實現掙脫。
也正是因為如此,劉冕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也敢在陳鏢的面前猶猶豫豫這么長時間。
要是以往,肯定早就被抓住把柄了。
意念集中到同一點的時候,劉冕的手就搭在汗巾子上,陳鏢的眼睛也已經泛出了猩紅的光。
那手指輕動,捏住了汗巾子的一角,正要使力。
“住手!”
“先等一下!”
大叫從背后傳過來,不論是陳鏢還是劉冕,此刻的全副精神都放在對方的身上。
四只眼睛,根本無暇盯著別處。
根本就沒發現,就在廂房的門口,已經有兩個人站在那里,已經有一個彈指的時間。
被那大叫嚇到,劉冕手下一哆嗦,登時從汗巾子上劃了過去,磨磨蹭蹭的行動,自然也是未能讓陳鏢如愿的。
嗚嗚嗚……
見劉冕收手,陳鏢簡直是幾近瘋狂,再加上,眼前又出現了妖道那討人厭的臉。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他到底是被弄到了什么地方?
這群人,逮住他卻又不殺了他,就算不殺也總要有個發落吧,可是卻沒有,這里的年輕人,一個兩個的做事都是那樣奇怪,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于是他掙扎的更加劇烈,口中時常出現嗚嗚咽咽的聲音,模糊不清,也不知道是在發出抗議,還是罵人豬狗。
“你們怎的來的這樣早?”
劉冕起身相迎,看到他們兩個的身影,也是輕松了不少。
“還早,我看,若是再早點才好,現在還晚了呢。”玄一支起兩手,語氣頗有些責備。
劉冕搔搔后腦,對他的埋怨照單全收。
自己是什么水平,自己知道,劉冕一向是個敞亮人,絕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和朋友鬧別扭。
再說,他們說的都是對的,要不是他們及時趕到,他恐怕就真要犯糊涂了。
經了這么一嚇,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還真是一時暈了頭,若是這陳鏢當真有什么不軌行為的話,他要如何處理?
就算這里是郡公府大宅,再去求援恐怕也是來不及。
“哎,我這也是昏頭了,幸虧你提醒。”
幾人故意避開陳鏢,來到外屋說話。
其實,劉冕剛才猶猶豫豫,想做又不敢,放棄又不甘心的樣子,全都被他看的真真的。
這個人啊,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劉冕這人就是有這一點不好,雖說性情是豪爽開朗的,可惜,一些關鍵時刻,總是會猶豫,下不了狠心。
還經常做出一些昏頭昏腦的不理智決定。
就陳鏢這樣本性兇殘的人物,他也敢給他解開桎梏,莫不是瘋了!
他難道以為自己能夠控制得住局面嗎!
“天官,剛才實在是太險了。”
“那人武功高強,若是他對你不利,你可如何是好?”
說到武功,他的眼神就不自覺的飄到了文伽的身上,確實,同樣的行為若是環境不同,就會有不同的結果和評判。
就比如,若是剛才文伽在場,劉冕這樣做就不算冒險,反正陳鏢現在功力大降,就算只有文伽一人她也可以控制局面。
“我也是聽說,陳鏢這一天都躁動不安,似乎對我們的策略反應很激烈。”
“我想,若是他耐不住性子,真的想說出點什么來,不是也很不錯嗎?”
“他現在進城也好幾天了,若是再拖下去,我怕,到時候就是得了線索,竹笙那一伙人也早就跑了。”
“又白白浪費機會,豈不是很可惜,再者,現在時間緊迫,得著一個獲得證據的機會多么不容易,怎能輕易放棄。”
幾人談話的時候,文伽并沒有放過陳鏢那邊的動靜,她一向細致謹慎,尤其是最近幾日和玄一互通了心意之后,兩人的合作也越發的和諧。
不必知會,文伽就知道,此時此刻,她需要做什么。
自從美夢破滅,陳鏢就陷入了癲狂狀態,他身上滿是傷口,劇痛無比,卻還要拼命折騰,文伽看他那一抽一抽的樣子,真是怕他一不小心把命給折騰沒了。
他的身邊也沒有小廝婢女看護,她權衡了片刻,只得自己上前了。
玄鐵刀鞘點在了陳鏢的胸前,幾乎就是同一刻,陳鏢就停止了掙扎。兩只眼睛呆呆的望著眼前的女人。
文伽唇角彎彎,她的目的達到了。
而另一邊,玄一和劉冕也在盡量壓低聲音,用細小的語調談話,盡量不要讓陳鏢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
劉冕的話,讓玄一陷入了深思,時間,確實是一個不穩定因素,陳鏢入城有日,也不知道城中還有沒有和他接應的人。
因為,根據薛三提供的假長籍資料顯示,竹笙手下可以自由驅使的人還有一個,也是個年輕的。
這個人會不會早就已經入城?
他不得而知,雖然,他們已經把材料提交到各大哨所,可是,如今他們能堵住的只是還沒有進城的人。
而之前若是已經被放進城了,他們就無能為力了。
這一點不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