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心里藏著什么東西?
難道就是證物?
不會這么巧吧,這怎么可能!
武承嗣是瘋子嗎,專門把證據藏在鳥窩里?
不過,看她這陰陽怪氣的樣子,八成是真的找到證據了。沒關系,只要她找到了,他就可以坦然認輸,畢竟,他是個能屈能伸的大男人。
“我是這樣說了,可我說的也不一定都是對的,文伽娘子若是真的有發現就趕快拿出來瞧瞧,也算我們沒有白忙活。”
“那你這是承認自己眼光不濟了?”徐文伽已經知道他的心意,卻還是想再將他一下。
難得看到他吃癟的模樣,實在是太酸爽了!
“是是,是我眼光不濟,目光短淺,文伽娘子深謀遠慮,目光如炬,還請趕緊把東西拿出來給我們見識見識吧。”
他兩一唱一和的,把上官都逗樂了,連忙從中調和,讓徐文伽把證據交出來。
有了婉兒姐姐出面,徐文伽就不好再和他爭執下去了,其實,她自己認為那是爭執吵嘴,看到旁觀者的眼里,比如上官婉兒,只覺得,他們是在打情罵俏。
文伽將攥緊的拳頭放到幾人中間,保證他們都可以看清楚她手里的東西。
她緩緩張開手掌,玄一連忙盯住,發現,就在她纖柔的手掌之中,果然有一樣東西。
竟然是一塊布片!
還是帶血的!
“誒誒,你這是做什么?”
“婉兒姐姐還沒看清楚呢!”
某人二話沒說,就搶了過來。這種東西怎么會出現在鳥巢里?
徐文伽還在他耳邊喋喋不休,他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專注的判斷,雖然這只是很小的一塊碎布,但能提供的信息卻遠超人們的想象。
首先,這塊碎布上面確實是沾了血的,從那血液泛開的形狀看來,就是血跡無誤。
至少不會是湯汁的印跡之類,不僅顏色不像,形狀、走勢也完全不同。
這塊布雖然已經破裂,變得有些臟兮兮的,可仍然可以看出,它的質地不錯,至少是綾一類的高檔布料。
不過,這些線索還不足以說明它就是他們苦苦尋覓的直接證據,這里可是禮部尚書的府上。
即便是他并不受待見的正妻,也不見得就沒有幾件這樣的好衣衫。
所以,他們并不能確定這塊碎布究竟是出自哪個人的的哪件衣衫,尤其是不能確定是出自武承嗣所穿的衣衫之上。
但是,這塊碎布確實很寶貴。
他有了個驚人的發現,想必文伽她們也還沒有看出來。
“文伽,過來看看,這是什么?”
文伽湊近了些,仔細的看:“就是血跡,我也看出來了。”
她的語氣相當不屑,玄一笑道:“不只是血跡,這塊碎片還提供了更多的線索。”
“更多的線索?”
“那是什么?”劉冕眼前一亮,別的不說,玄一此人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他既然說了這樣的話,就說明,他已經有了重大發現。
時間緊迫,玄一也沒有心思一直說笑,他將布片放到陽光的底下,向幾人展示:“注意布片的邊緣。”
“這里。”纖長的手指,從碎布的邊緣劃過,眾人的眼神也隨著他滑動的軌跡看的仔細。
“這是被火燒過的痕跡,并不是血痕。”
嘶……
“好像確實是火痕!”上官婉兒亦驚呼。
就在徐文伽竄上高樹的時候,沒有人會想到看似荒誕的一個舉動,竟真的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碎布片、血痕、火痕,單一看上去,似乎并沒有什么要緊,可是,現在這三個要素同時出現,絕對可以想見,這塊看似平平無奇的碎布,或許就和案件有直接的關系。
甚至,極有可能成為扳倒武承嗣,證明他的罪行的鐵證!
“看來,是小鳥搭窩的時候,把它銜到鳥巢上面去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塊碎布應該屬于一件衣衫,正是武承嗣殺害陳達開時穿著的,陳達開背部受傷,他當時出血很多,甚至是染紅了自己的衣衫。”
“可以想見,當時行事匆忙的武承嗣身上,肯定也被濺上了血跡,身上的血跡是不用怕的,很容易清洗,可濺在衣衫上面的呢?”
“其實是非常不容易清洗干凈的,武尚書財大氣粗,雖然衣衫的布料很好,價值不菲,可是他仍然決定把衣衫徹底毀掉。”
“扔了或是送人都不保險,畢竟,這是他殺人的證據,所以只有一把火燒了,才能放心。”
“既然這塊碎布是出現在尚書府內的鳥巢之中,可以斷定,當時,武承嗣就是在自己家燒毀了行兇時候穿的衣衫。”
“火雖然是銷毀證據最為立竿見影的方式,但也需要時間,許是武尚書并沒有什么耐心,許是時間倉促,也害怕被其他人發現。衣衫還沒有全部被燒成灰,他就離開了,這個僥幸遺留下來的布片就被小鳥發現,銜到了樹上,作為搭窩使用。”
“文伽,發現這個證據多虧了你啊!”
張玄一這人有一個特點,雖然他膽小如鼠,還行為乖張,可是,他的辦事態度一向很誠懇,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這一次,確實是徐文伽的直覺更準確,他都沒有想到,樹上居然會隱藏著線索。
而且還是武承嗣根本就不會發覺的,如此重要的線索,這里當然要記她一功。
上官婉兒提筆,鄭重其事的將這個證據的發現經過寫在細柔的絹紙上。隨著證據越來越多,她的信心也是越來越足。
不管武后真實的態度如何,但她庇護武承嗣的心是不會改變的,如何動搖她的心意,唯有鐵證如山。
實際上,今天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未來的預演。不必張玄一提醒,婉兒也有同樣的感覺。
在她的心里,一直希望李顯可以奪回他應有的一切,若是想要達到這個目標,非得武后退位讓賢才行。
不管是從個人情感的方向考量,還是從現實的方向考量,逼迫武后退位都是目前最為可行的一種行事方式。
從上官的本意來講,多年的仇恨積攢下來,她當然希望能把老太后置于死地。
這些年,武后重用她,她的才華也得到了施展的舞臺,這些對于一個從掖庭宮走出來的小女孩來說,都是極為難得的。
上官珍惜機會,也感謝武后給她這個機會。
但是,這并不等于她對她的仇恨有所降低,欣賞感激是一方面,仇恨也是真實的,刻骨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