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裴炎的字跡!”
須臾,當上官婉兒緩過了神,吐出的這句話,讓徐文伽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這怎么可能!
就在昨晚,她發現這張絹紙的時候,有那么一瞬她的腦中也掠過這樣的想法。
畢竟,他們現在都已經知道,裴炎就是整個事件的幕后主使,元兇巨惡。
現在武府又出現了顯然不是出自于他的筆跡,而且,絹紙上面書寫的內容,赫然與案件相關。
可以說,是很明確的提示了,若不是主謀,根本就拿不到這樣精確的細節提醒。
這也就解釋了,明明和四象圖相關案件無關的武承嗣,是如何把他犯下的罪責牽連上緝妖司主辦的案件的。
或許可以這樣說,他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也許,一開始他曾經想要把這件案子推脫到怪奇的神力之上,這樣就可以沒有人再懷疑他。
但不知為何,武承嗣也并沒有在長安城散播相關的謠言,或許也是緝妖司的人行動神速,以至于,他還沒有來得及將這樣的傳言散播的很廣泛,他們就已經抓住了證據。
掐指算算,現在距離案發也不過三四天的時間,能夠這么快的就找到關鍵證據,不得不說是張玄一的功勞。
要不是他殫精竭慮,這件事絕對不會有這樣完美的進展。所以,局勢到了這一步,不管是緝妖司的人,還是她上官婉兒,都需要憋足了一口氣,頂住壓力。
別忘了,對于他們來說,武承嗣一案的出現,無異于是雪中送炭。沒有他跳出來搞事,他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拔掉這顆爪牙。
所以,這個機會可是千載難逢的,絕對不能輕易放棄。然而,這張絹紙的出現,可謂是給兩位小娘子出了個巨大的難題。
應該說,這是迄今為止能夠指認武承嗣為兇手的相當有力的證據,她們不能當做視而不見。
同時,就是想這樣做也不可能,門外都是金吾衛,他們就是收集證據而來。
雖然他們盯防的不是特別嚴,可是上官婉兒也不能瞞著他們,畢竟,這也牽扯到一個信譽度的問題。
若是在這個事情上有所隱瞞,很有可能造成滿盤皆輸的慘烈下場。別忘了,取證的正當性也是很重要的,面對這樣艱困的局面,只有取證完全正當透明,才能讓武后不得不做出讓步。
否則的話,只要有一個漏洞被她抓住,他們就別想再把武承嗣置于死地了。
而且,她們也不忍心這樣做,這樣明確指向的證據,如果就這樣隱藏下來,豈不是太浪費了。
這明明是把罪責全都扣在武承嗣頭上,最好的證據。
上官婉兒思慮再三,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流過,婉兒知道,該是當機立斷的時候,門外的金吾衛也不可能由著她們一直在這里站著無所作為。
“文伽,這是裴相的字跡。”上官又重復了一遍。
呼……
聽了這話,文伽一顆懸著的心反倒是放下來了。就在剛才她已經做了許多的預判,不知道這幾個字到底是出了什么問題。
她隱約感到問題應該不是出在這內容上,畢竟,這內容在她看上去都沒有什么問題。
別的文伽不敢夸口,可是對這案件的內幕以及現在的進展,她絕對比婉兒要掌握的更多。
因為,她是一直跟在張玄一的身邊,陪著他辦案的,雖然上官婉兒在內宮也時常能夠收到外面的消息,可相比較而言,還是文伽這邊對案件的細枝末節了解的更清楚。
昨夜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她就翻來覆去的想過了,從字體上看,不過就是兩個提示,還是不詳細的。
與他們已經掌握的線索沒有太大的差別,按理說,婉兒就算看的再仔細也找不出多少新的線索。
聽了她的話,文伽這才明白自己剛才的猜測沒有錯,問題就是出在寫字的人身上。
這確實是一個盲點,無論是她還是張玄一,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見過裴炎的字跡。
就算是這字跡就擺在眼前,給他們看個一炷香的時間,他們也認不出來。
兩個女人站在窗邊的角落里,小聲嘀咕,可不敢讓外面的金吾衛們聽到,幸而,有上官婉兒在這里,金吾衛們也很放心,并沒有靠前的意思。
也不管她們究竟在屋子里做的什么,查到了什么,總而言之,她們拿出什么證據交給他們,他們就接著就是了。
別的,他們也不想多參與。
如此不積極,當然是有原因的,金吾衛之中對武承嗣這樣靠著裙帶關系走上高位,又沒有多少真才實學的人,也是很有意見的。
他們雖然不至于挑釁,或是給武承嗣難堪,可一到機會上面,也是落井下石不放松。
現在既然內宮之中已經掀起了扳倒武承嗣的旋風,他們金吾衛也不介意出一份力。
自然是由著他們盡情搜查,就是他們要動手腳,捏造證據,他們也不會管。
只要他們有這個本事,能不讓武后看出來,就隨他們去。
也正是因為有了金吾衛們的故意放水,兩女才可以在這房間的角落里嘀嘀咕咕的站這么長時間。
“婉兒姐姐,你打算怎么辦?”
牽扯到了裴炎,文伽也沒了主意,關鍵是她摸不準處理這件事的尺度,還得靠上官做決定。
“沒辦法,既然發現了,就不能隱瞞,若不然,以后我們再發現什么證據,太后也不會相信了。”
“再者,這也確實是一件至關重要的證據,若是就此隱瞞下去,豈不是讓武承嗣逃脫了罪責?”
“如果這樣做,不僅你們緝妖司的無法交差,就連公主那邊也不會饒了你們。”
“別忘了,公主對你們的期待很大,還指望著你們能一舉掀翻了武承嗣,這一下,若是把這樣關鍵的證據隱藏起來,到時候,達不到目的,公主不會善罷甘休的!”
一向柔美的上官,臉上忽然現出了凝重的神色,文伽心知,把證據交上去,一定是下下策,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以他們之前的計劃,并不希望現在就把裴炎這廝揪出來,因為,這廝最后的目標很有可能和他們是一致的。
對于他們來說,若是能借刀殺人,簡直是天大的幸事。可如今,事情的發展顯然不可能全都按照他們的設想進行。
既是如此,也只能看一步走一步,見招拆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