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將近,羊湖邊上已經來了不少人,他們都是離這兒比較近的江湖人士。
總有一些人,不喜歡千里迢迢的去觀摩什么“勝景”,哪怕那里有“大俠趙澤林”一劍劈山,哪怕那里有“武”字傳道。
但是,對于觀摩厲害人物的交手,他們就非常熱衷了,總要想著法子來看上一看。
“這個玄峰究竟是什么人啊?居然能和趙大俠交手!”
“不知道,我也算癡長了些許歲數了,卻從未聽說過此人。”
“莫不是什么無名小輩,來此攥取名頭?”
“呵!嘩眾取寵之輩……”
“快看那里!”
“嘶居然是夏老前輩!沒想到連他也來了!”
前往子乾峰的武者還沒有回歸,所以趙澤林“當世武神”的名號并沒有傳開,趙澤林依舊還只是之前的北地大俠。
就在這些江湖客三三兩兩,吵吵嚷嚷的時候,在羊湖周邊唯一的建筑西風亭的邊上,有人悄然聚集。
這群人中間,有一人悠然自得,侃侃而談。
此人一身青灰色粗布短衣,手持折扇做驚堂木用,腰懸一塊白色方令,上刻“說書人”三字。
“孤陋寡聞了不是,玄峰其人,乃一隱秘勢力的絕頂人物,天資絕世,英武不凡,七年前曾與趙大俠一戰,僅略輸了半分。要知道,七年前趙大俠,雖然武道并……”
隨著那人的講訴,周圍聽眾的眼中不時閃過絲絲精光,神情更是難以自抑。沒想到,這突然冒出來的“無名之輩”,竟有這般大的來頭!
沒有人對他的話表示懷疑,因為他是隱秘勢力“說書人”的說書人。
眾說周知,若論江湖秘聞,“說書人”知道的必然是最多、最清晰的。有人曾言,只要有“說書人”在,這個江湖就沒有秘密。
沒有人能夠質疑說書人的信息的真實性,同時也沒有人能夠知道說書人消息的來源。他們無處不在,他們無所不知。
好在“說書人”從不涉及江湖紛爭,只以說書為樂。只要不針對他們,他們從來不會說出什么出格的話來。
很快,幾乎所有人都聚向了這名說書人。向來喧囂的江湖兒女們,擠在這里卻是很安靜。
“……剎那間,趙大俠長劍橫擊,只見一道通徹天地的劍光一閃而逝,霎時間,風息云止砂石伏。至此,卻是趙大俠贏了一籌。然,玄峰心有不服,只覺的自己這一仗輸的實在是冤,當即許下約定,…”
這里,說書人說的酣暢。邊上,一眾聽客聽的振奮,所有人皆是自得其樂。
卻不知,他們口中、耳中的玄峰,就在他們邊上。
一身灰色長袍,一頂素色團帽,氣勢雄烈,只是隨意的坐著,便有豪情萬丈。如此人物,明明就在邊上,卻恁是無人察覺,詭異而又可怖。
“……時光幽幽,逝如流水,轉眼間七年已過……”
時間在說書人的故事中悄然流逝,此時越發的接近正午了,已經有人開始頻頻遙望。
正說著,說書人突然停了下來。
就在眾人疑惑之際,說書人長身而起,向著人群外躬身行禮。
“‘說書人’乾二十一見過當世武神!”
沒有多做理會,趙澤林看著眼前眾多的江湖客,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
在他的預想中,這里應該沒有這么多人才對。
此時,聚在說書人身邊的武者才后知后覺的看到趙澤林,當即起身行禮。
趙澤林隨意的看了他們一眼便不再理會,轉而將目光看向西風亭中。
就在眾人疑惑之際,西風亭中傳來一陣爽朗豪邁的笑聲。
“哈哈,時間尚早,酒已齊備,二弟且先來喝上一杯!”
隨著玄峰出聲,他的身形漸漸浮現在眾人眼中。見到這樣一幕,一眾圍攏在此的聽書人皆是驚懼至極。有口花花的人,此時更是幾欲昏厥。
僅這一句話,加上玄奇的出場,他們就知道了亭中人便是玄峰。
說書人乾二十一,面色慘白渾身顫栗,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一點,自己之前始終未能注意到亭子的存在,哪怕他就在亭子邊上。入道之威,天意莫測。
所有人開始往外退,遠遠的離開亭子的范圍。
趙澤林看著玄峰沉默片刻,而后粲然一笑,大步走進西風亭中。
“今日一見,大哥依然神采飛揚。”
時隔兩日,再見之時,玄峰再無先前的謹慎與遲疑。
“莫要說話,我知二弟今時不再忌酒,且先喝上一口。”
說著,玄峰伸手一撫拍開泥封,舉起酒壇便大口喝了起來。看那架勢,若不是喝完便沒有了,怕是能一口氣直接喝光一壇。
于此同時,趙澤林同樣舉起一個酒壇豪飲。
“哈哈!想當年,二弟可是滴酒不沾。不曾想今日一見,才知二弟善飲!”
“人是會變的。”
“變得好!天地大易,人與世易。當浮一大白!”
說著,玄峰又自大口喝酒。
趙澤林見狀,不禁大笑,舉起酒壇再次豪飲。
談笑之間,兩人仿佛回到了七年前。那時,趙澤林只是一個剛剛出山沒多久的江湖新秀,而玄峰也只是一個豪邁義氣的江湖俠客。
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也沒有常見的一言不發直接開干,西風亭中兩人談笑宴宴,反而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一樣。
看著這樣的情形,前來觀戰的江湖客們不禁有些驚疑。之前聽了乾二十一講述的人,開始頻頻側目,果然是英雄惜英雄,又或者兄弟情深。
乾二十一面色如常,若是往日受到這般矚目,必然會一捋美髯,再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只是此時,乾二十一實在沒有這樣的心情。
對于入道者而言,“說書人”或許有些麻煩,但真要對付,也只是一些麻煩而已。
希望玄峰并不在意他,不會找“說書人”的麻煩,又或者……
時間恰如酒壇中的酒一樣,悄然消失,午時已至。
“走吧!”
玄峰將放下已經空了的酒壇,長身而起,縱身飛向羊湖中央。
趙澤林淡漠的看了一眼越聚越多的武林人士,這才飛身而起。
他之所以選在羊湖作為與玄峰決戰,就是因為這里人煙稀少,不會波及到太多人。
此時決戰在即,卻也說不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