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大洋廣闊無邊,東海只是小小的角落。”李沅一邊說,一邊看李華梅的表情,李華梅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
也不怪她,在東海見到的大海,就已經是無邊無際了,那還能想到更大的無邊無際?李沅只得說:“不說其他,夷州之南,呂宋之西,又有一片比東海更廣闊的海洋,在往南,是南洋之地,物產豐富,這些在兵部都有資料記載的,永樂朝鄭和大人就多次到達過這些地方。”
李沅頓了頓,見李華梅已經聽進去了的樣子,接著說:“大明的絲綢、棉布、茶葉、瓷器,倭國的白銀、漆器、刀劍、糖,南洋的寶石、鐵礦、木材、珍珠。李姑娘,你歸到我的麾下,打劫過往商船,收過路費過日子是不成了,這兩項,說實在也沒有多大的油水。”
“像之前大洋山俘獲的荷蘭人那樣,做武裝商隊豈不是更好?就走大明、倭國、南洋的三角貿易,包你賺的更多,還有個好名聲。”
李沅說的起勁,抬起頭,見李華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停頓了一下,“怎么,有什么不對勁?我臉上有什么?”
“李大人果然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啊!李華梅沒看錯你。”
這就尷尬了……不過,自己真個是安分守己了,李華梅還真不敢放心投效自己。
“我建議你們大本營移到夷州去,那里可發揮的空間不是這邊幾個芝麻粒大的小島可以比的,而且一樣扼住海上運輸通道的咽喉,不用擔心我忽悠你。”
“這種大事,我得和叔叔們商量,那來島家的琉球呢?”
“來島家只是占了琉球幾個小島而已,他的勢力肯定要接收,咱們不是還準備和倭國貿易不是嗎?”
李沅慢慢地用上了“咱們”,李華梅也不點破,起身給李沅倒了一杯茶。李沅拿起茶杯,還未入口,就聞到了一陣嫩香撲鼻而來,贊道:“好茶!”細看湯色嫩黃明亮,茶葉清爽無毛,葉底細嫩成朵,單看這杯茶,就如畫一般,賞心悅目。
李華梅抿嘴笑道:“茶再好也是喝的不是看的。李大人,夸了半天,還沒入口呢。”
“這是龍井?說實在,我還沒見過如此漂亮的龍井。”
“那是自然,恐怕皇帝都未必見過這種極品的龍井。”
李華梅見李沅不信,耐心解釋:“這也是聽送我茶葉的人說的,這最好的龍井是不做貢品的,貢品要求保質保量,萬一哪一年靈隱山的茶樹有個好歹,豈不是多少人要掉腦袋?所以,上貢的都是次一等的貨色,反正皇帝又不知道。”
“再說了,極品的龍井比黃金還要貴重,那些精明的商賈之家如何舍得上貢給北京?貢品皇帝一個人能用多少,平白便宜了宮里的殘廢罷了,慢慢的,進貢去北京的茶葉是越來越次,現在怕是些下等貨了。”
江南的大家族已經對皇帝這么敷衍了嗎?
“這極品的龍井不是拿來賣的,都是送人的,所以大人在北方很難喝到。湊巧,西隴龍井的茶商和我們有些‘交情’,每年都要送幾兩茶葉給我。如果李大人喜歡,轉送給大人如何?反正,我啊,喝不出個好歹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哈哈。”有時候,不收人家的禮,見外了不是?反而讓讓人家不自在。
對于海洋的利用,大明開始實在是糟糕,遠不如宋朝,甚至也不如蒙元時期。李沅現在在松江撕開了一個大口子,自然是要大加利用,也是大有可為的。
尤其是夷州,在這個時候,只有少量過不下去的福建人偷渡過海,完全都沒有開發,這簡直就是留給李沅的一塊寶地。
在松江一地,李沅雖然現在有把握全面掌握官場的能力,但再怎么說,大明的文官都是流官,誰知道自己能在松江做幾年的知府呢。他也不可能一直呆在松江一地,北京才是權利的中心。
夷州就不一樣了,沒有人的目光放在這里,李沅如果在夷州擴充實力和布置產業,和一般的海盜甚至歐洲的殖民者過來一樣,不會有多少人知道,就算知道了,隔海相望,又能如何?大明的水師不比洪武永樂年間了。
況且,這也是趕在荷蘭人之前,擴充大明的實控疆域。
把李華梅也安排在夷州,有李沅缺人的因素。現在夷州基本算是沒有開化,這樣遠離文明陸地的大島不比靠近陸地的小島,第一波上島的人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不說平整土地,勘測地形的辛苦,萬一有什么瘴氣、異獸,充滿很多未知的恐懼。李華梅如果同意上島,實在是省去了李沅很大的麻煩,無論說服誰第一個上去,都需要費一番口舌。
另外,也有把李華梅這支隊伍牢牢和自己綁在一起的考慮。李沅當然知道夷州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將來開墾荒地、興建廠房,造船造炮,都不是問題,如果李華梅還在舟山附近,李沅拿什么控制她?上了夷州就不一樣,她和自己在島上的其他布置融為一體,利益交融的同時,也是一種牽制,吃的穿的用的,兵源、武器、船只,都靠自己來提供。
李沅愜意地喝著極品龍井,思緒已經轉了幾圈。還是缺錢啊,想法越多,越覺得缺錢,萬事開頭難,原始積累的第一桶金最是難賺。
現在西班牙人應該在美洲大撈銀子,其中很大一部分帶到了東亞,換取大明的貨物。大明本身銀產量極低,之所以現在能夠以銀子作為硬通貨,主要就是依賴美洲的銀子的大量流入。
只是,能不能在海里打劫一波?
“李姑娘,現在,你可知東海是否有西洋人銀船?”李沅試探地詢問。
“我的李大人,莫非你也想操持海盜的勾當?”李華梅邊說邊看李沅,見他有些尷尬,收起了調侃,“據我所知,現在東海的西洋商船,以小弗朗吉人居多,他們的船隊,我是不敢碰,大弗朗吉和紅番鬼都是他們的手下敗仗。”
“大弗朗吉,紅番鬼?”李沅聯想了半天,大概小弗朗吉就是葡萄牙,大弗朗吉是西班牙,紅番鬼是荷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