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加思索,方寸終于明白過來哪里覺得不對了。
有兩點是他心有疑惑的地方,其一,一開始遇到迷霧時,仿佛迷霧是追逐著他們而來,仿佛后面有什么人在操控一般;其二,若是真有人操控,不可能這么輕松被癩頭兒的清濁丹給拿下,必定有后手。
“寸兒,想什么呢?快跟上來,別丟了,不然轉個影兒,咱兄弟兩就天地有別了。”楊胖子的聲音驚醒了沉思的方寸。
“呸!那叫天各一方!不會說話別亂說!”啐了對方一口,方寸鄙夷的瞪了楊胖子一眼。
“嘿嘿!”訕笑后,楊胖子繼續披荊斬棘的開路。
走了幾分鐘后,眾人只感覺迷霧越來越濃烈,陰仙姑只得從背包中拿出探照燈,以防不測。
現如今整支隊伍只剩下陰仙姑手中一盞探照燈,方寸的那盞在跌入溪流時就沒了,不過包里倒是還有幾支虎牌手電,但那玩意兒很耗電,支撐不了多久,得留著在虛恨墓中使用。
話說洋鬼子的探照燈確實好使,電量持久不說,防水功能也挺牛,陰仙姑這盞獨苗苗探照燈,也是多虧了楊胖子從瀑布下的水潭底部摸出來的。
“啪!”
開關輕響,橘黃色的光芒驅散了點點迷霧,視線稍微有了點好轉。
眾人順著光芒繼續前行,由于能見度確實很低,導致眾人越來越摸不清楚方向在哪,半個小時后,楊胖子渾身大汗,將手中大砍刀一扔,癱坐在地上歇息起來。
無奈,眾人全部都席地而坐,等待著體力恢復后,再度前行。
“咦?”
突然!
陰仙姑嘴中發出了一道輕音,引得眾人心中一緊。
如今在這能見度低還有毒的霧氣中,眾人只想趕緊出去,若是再來變故,那可就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仙~仙姑,怎么了?”顫抖的聲音從癩頭兒口中發出,此時他不僅是精疲力盡,更是心力交瘁。
“你們看,那里我感覺好像來過!”陰仙姑低沉的回答道。
聽到這話,楊胖子臉上一喜:“哈哈!仙姑果然技藝超群,這么快就找到我們先前的行進路線了?”
聽到胖子胡亂的解釋,眾人也就信了,跟著興奮了起來,哪知陰仙姑轉過頭,一臉陰森的說道:“不!我指的是半個小時前。”
言畢,眾人臉上的喜色瞬間凝固,方寸隨之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果然如同他此前猜測的一模一樣,這場迷霧不是那么容易戰勝的。
“仙姑,你莫嚇我!”楊胖子緊盯對方說道。
“你來!”
聽完這話,三人都不敢休息了,趕緊爬起身,跟隨著陰仙姑的腳步走去。
估計走了三四米的樣子,陰仙姑指了指眼前這片草叢:“這是一開始我們被迷霧籠罩后,第一次動身的起點,你們看,這里還有我們斬草除枝的痕跡。”
“咱們估計迷路了!”
順著手指瞧了過去,一瞬間,眾人面色變得鐵青,全部閉口不言,不安的情緒在心中萌發。
這一次的虛恨墓淘沙,未曾想竟然生出如此多的事端,接二連三的發生各種意外,阻撓著前行的腳步。
“仙姑,咱們是不是遇上鬼打墻了?”隔了許久,方寸陰著臉低沉的說道。
“鬼打墻”,是一種很恐怖的現象,夜晚在郊外行走時,有時你會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前進,總能回到此前的原點,而這時腦子會一片模糊,形成一種朦朧的狀態。
據老一輩兒的人說,這是因為有“路鬼”蒙住了眼睛,你以為一直在走,實際上自己只是在原地打轉。
“方掌柜兒,別~別嚇我!我可不想遇上鬼!”
“寸兒,別亂嚇人,咱們只是迷路而已。”
話一說完,楊胖子與癩頭兒二人立即大聲反駁,方寸能感覺的出來,二人是想用高亢的聲音來驅散內心的恐懼。
“不知,不過據某教授論證過,鬼打墻是假的,是你的眼睛和大腦的方向修正功能暫時關閉,或者給你的方向修正信號是假的、混亂的,所以才會回到原點。況且現在是白天,一般不可能出現鬼這一類的東西。”
博學多識的陰仙姑將腦海中的知識侃侃而談,聽完后,楊胖子二人瞬間松了口氣,鬼喜陰這個道理說的通。
但緊盯陰仙姑的方寸卻發現了不對,她的眼神帶著點點閃爍,很有可能這是托詞,只是為了安隊伍的心。
定了定神,方寸并不深究,不僅是楊胖子二人需要托詞,就連他自己也需要。
隨后方寸想了想,對著眾人說道:“要不咱們分成兩撥,互相朝著兩個方向走,沿途做上標記,半個小時后如果沒有碰面,就沿途返回,如何?”
眾人皆點頭表示贊同,方寸與陰仙姑一組,楊胖子與癩頭兒一組,這一次是陰仙姑出聲要求的,而楊胖子很是識趣的沒有非要與方寸一起。
兩支隊伍約定好后,同時朝著兩個背道而馳的方向前進。
半個小時后眾人面對面的相遇,回到了剛才的原點,這一次,四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喪氣、陰郁、壓抑,各種氣息彌漫開來。
頓了頓,癩頭兒臉色很是陰郁,逐字逐句的說道:“這次估計是真的遇上鬼打墻了。”
話音落下后,眾人都沒有搭茬,就連陰仙姑也沒有反駁,方寸心里的恐懼之意驟然迸發,各種驚悚的感覺使得渾身冰涼。
人,一旦到了恐懼、壓抑、躁動的極限,情緒必然會頃刻間崩潰,而這時會很容易做出平常根本不會做的恐怖事情,例如殺人、自殺、亂竄等等。
曾經方寸在報紙上見過,國外有一個人,由于家人幫他趕蒼蠅,將他吵醒,情緒崩潰,結果連殺數十人,最終被逼上絕路后,自殺而亡。
感覺到隊伍越來越壓抑,方寸知道,若這時再不做點什么,估計眾人真的會情緒崩潰,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正當方寸欲開口說點什么的時候,突然!陰仙姑蹙著眉頭,一臉壓抑的問道:“你們有沒有感覺身上有些癢?”
癢?方寸一聽,下意識的想要搖頭。
但感覺了一下身體各處后,傷口確實有些發癢,想要伸手去抓,此前由于壓抑的氣氛,方寸并未注意到。隨后,方寸立即變幻頭部姿勢,對著著陰仙姑點了點頭。
陰仙姑看到方寸這幅表情,臉色越來越難看,冰涼的臉龐愈發鐵青起來,隨后,她擼起了袖子,一道道自己指甲刮過的血色爪痕展露在了眾人眼前。
驚恐的目光在癩頭兒與楊胖子眼中迸發,二人連忙也擼起了袖子或者撩起了上衣,果不其然,每個人身上都有自己撓癢的血色爪痕。
見到這些自己撓癢的痕跡,癩頭兒突然崩潰,站起身大聲吼叫,發泄著心中的驚懼,他自己潛意識里竟然絲毫沒發覺,就這么悄然無息的撓了自己,若不是陰仙姑開口提醒,他仍舊不知道。
聽到癩頭兒凄厲的叫聲,眾人都下意識的捂上了耳朵,他們知道,若是對方再不發泄出來,或許真的會情緒崩塌,做出傻事兒。
這時,陰仙姑轉過頭,眼神陰森,直勾勾的盯著方寸,邁著步子朝著他走了過去。
心中一驚,方寸趕忙做一個防御的手勢,心想“不會是陰仙姑在鬼打墻之中中了邪,要來害我吧!?”
氣氛一瞬間開始凝固,吼叫完的癩頭兒與楊胖子看著眼前二人的表現也有些發懵,不知道該幫誰。
陰仙姑見到方寸戒備的姿勢,眉頭擰起,有些不滿的開口說道:“把你的繃帶撕下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面色緊了緊,方寸有些不相信對方,心想“看我的傷口?不會是厲鬼上身,見我受傷陽氣弱,想從傷口進入來害我吧?”
“快把你的繃帶撕下來,估計你的傷口已經化膿水了,再不趕快你會死。”陰仙姑見方寸遲遲不動,語氣有些著急。
聽完這話,方寸卸下了防御,二話不說趕緊脫下衣服,撕掉纏在胸口處的繃帶,一瞬間腥臭的血水味道撲鼻而來,狠狠地嗆了他一口。
陰仙姑也被突如其來的腥臭味刺到,轉過頭咳嗽幾聲后,立即仔細盯著眼前出現的猙獰傷口。
幾秒鐘之后,陰仙姑臉色開始發白,手臂都有些在輕微發抖,這是方寸第一次見到冰冷的陰仙姑被嚇的如此厲害。
深吸一口氣,方寸低下頭看向胸口處的傷口。
“怎么會這樣?”驚呼聲從口中迸發,這一看把他驚的差點厥過去。
胸口處的猙獰傷口內,布滿一片白茫茫的霧氣,透過霧氣,只見里面的血肉已經見不到了,只能看見傷口里沾滿了膿水。
更嚇人的是,膿水是竟然是黑黃色的,方寸一呼一吸,濃水就隨著傷口緩緩流出,這一幕就像是傷口被冤魂侵入,正在張著血腥的大口,嘶吼著啃食他的血肉,但奇怪的是,傷口處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就是有些癢。
過了一會兒,隨著傷口與空氣完全的接觸后,方寸開始感覺到奇癢無比,更甚的是,迷霧好像正快速的朝著傷口襲來,仿佛要鉆入傷口內,蠶食他的身體一般。
這一刻,方寸臉色變得蒼白,凝重的抬頭問著大家:“我們這是中毒了么?不是有清濁丹么?癩頭兒,你的清濁丹沒效果么?”
由于傷口急劇的發生變化,方寸焦急萬分,情緒激動的他,不由分說的先朝著癩頭兒責問起來。
就在癩頭兒想要反駁之時,許久未說話的陰仙姑發出絕望的聲音:“我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了。”
“怎么回事?”三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陰仙姑一臉陰森的說道:“我們中了瘴癘迷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