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將近二十個小時的搖晃,眾人在夜晚八點左右,才匆匆回到蓉城迎仙橋。
方寸遵守了自己的承諾,帶著楊胖子幾人又去了一趟老劉火鍋兒,這把方寸學聰明了,點了一個鴛鴦鍋,將就不能吃辣的陰仙姑。
“老劉!老劉!”十七八的辣妹子將火鍋剛端上來沒幾分鐘,方寸揚起高亢的聲音喊道。
“喲喂!方老板兒,啷個這么久沒看到你人呢?在哪兒搞票兒去了喲?”一個面帶微笑的中年男人操著濃重的方言走了過來。他是老劉火鍋的老板劉大頭,為人耿直,菜品分量足、又新鮮,迎仙橋周邊的人都喜歡在這里打牙祭,味道沒的說。
“哦喲!老劉,你在哪兒去弄了個這么乖的幺妹兒來當服務員哦,不會是養的小老婆嘛?小心挨嫂子打死喲!”方寸打趣兒的說道。
“嗨喲,方老板兒,你又洗我腦殼,這個是我侄女兒,沒讀書了,過來幫忙!”一臉冤枉的劉大頭與方寸對視了起來,平日他是出了名的耙耳朵,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回去老婆肯定是雞毛撣子加搓衣板伺候。
“好了,不廢話了,給我們哥老倌些整個二十瓶‘綠山城’,莫拿你的摻水貨哈!”一開始方寸叫他過來,僅是想拿幾瓶啤酒,只是見到陌生的漂亮服務員,才打趣兒了兩句。
‘綠山城’,蓉城以及周邊許多城市都喝過,那年頭這啤酒味道夠勁兒,口感比其他牌子啤酒都要苦一些,但方寸就是喜歡這種苦澀后的麥芽味。
“算求了,方老板兒,你又洗涮我,我劉大頭啥時候賣過摻水的啤酒喲,當真你以為我是在府南河里面灌的索。”瞪了方寸兩眼,劉大頭轉身去搬了啤酒。
三大男人在死里逃生之后,狠狠的喝了一場,發泄著心中的陰郁,人一般在經歷了生與死之后,心里都會壓抑,需要一場酒才行,不過陰仙姑不喝酒,不僅如此,她還是一個素仙姑,一點葷腥都不沾。
最后,三人勾肩搭背的離開了老劉火鍋,走在路上都是打著太極步,在人跡罕至的街道上,嘶吼著歌謠,吹著各種牛皮,最后陰仙姑先將楊胖子二人送到了招待所,再將方寸送回了古宣齋的閣樓上。
一夜過去,第二日接近中午時分,陰仙姑三人聯袂而來,跟方寸道了別,這一場虛恨墓的淘沙幾乎是以失敗而告終,眾人也不可能過多逗留,只是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聚首。
方寸與陰仙姑、癩頭兒認識時間雖然短暫,但也算是過了命的交情,他救了陰仙姑一次、下決定救了癩頭兒一次,三人的友誼比一開始濃厚了許多。
開著黃大發,方寸將三人送到了火車站,望著他們漸漸離去的身影,他心中也有些迷茫,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發生了太多事,他想要去探個究竟,但得到的結局總是出現更多的謎團。
“方掌柜兒,我走了,有機會到哈城來玩兒!”美眸生波,最后離去的陰仙姑眼底泛起絲絲漣漪。
“哦!好!”方寸似懂非懂的答了一句。
深深看了方寸一眼,陰仙姑轉身離去,留下一個婀娜的背影。
嘆了口氣,方寸這才轉身發動了黃大發,準備回到古宣齋,好幾天的時間沒開門,屋子里都有些“霉味兒”了。
“啪!”
摘掉打開的大鎖,方寸一片片把門板給起開,今日天氣不錯,陽光瞬間照射到了古宣齋大堂里,仿佛預示著暴風雨已過,晴空萬里該來。
“咚咚咚!”
剛坐在搖椅上,手拿官窯紫砂壺的方寸聽到了輕敲門板的聲音,心想“嘿!運氣不錯,剛回來就有買主上門兒了!”
起身定睛一看,只見一名身著中山裝,十四五歲的青鉤子(小屁孩兒)站在門口,一雙眼睛透露出慌張之色,這感覺就像偷了東西被人抓住了一樣。
察言觀色一番,這青鉤子應該不是買主,很有可能是賣主,尤其是鄉下孩子,無意間從地里刨出了點冥器,背著家大人到城里來發點小財,方寸開店這幾年,也遇到過幾次。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方寸臉上并無鄙夷之色,嘴角掛著微笑,開口問道:“這位小同志,你這是來買東西還是賣東西?”
青鉤子貌似有些害怕,眼眸閃爍懼意,磕磕碰碰的說道:“有~有人~喊~喊我每天守在這邊兒~要是~要是開門了,給~給老板兒帶句話!”
“什么話?誰?”心中一驚,方寸猛然兩步跨到了青鉤子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這是方寸剛回來的第二天,腦海中仍舊還有許多疑惑揮之不去,這時突然來個青鉤子,說帶話,那很有可能是虛恨墓的幕后黑手或者當年大淘沙的人安排的,但是過了一會兒后,他便知道自己想多了。
“疼!”
著急的方寸過于用力,將青鉤子手腕捏的生疼,隨后尷尬一笑,放開了對方手腕,輕言細語的再度問了一遍。
面善了許多的方寸,讓青鉤子似乎少了許多懼意,開口答道:“我老漢兒馮二喊我來的,他說方山叔叔,失蹤求了!”
“啥子吶?”爆喝聲在古宣齋里炸開,方寸氣勢轟然而起,臉上閃爍著可怖的陰鷲!
“不可能!我老漢兒腦子已經徹底糊涂了,怎么會失蹤?”
口中振振有詞的念叨了一句,方寸眼眸泛起精光,腦海飛速運轉起來“難道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有人將我推向虛恨墓,轉手就將我父親綁走?”
“或者說是虛恨墓幕后黑手與大淘沙的關鍵之人聯合起來合作了一把?”
各種雜亂無章的想法在腦海里擰成一團,方寸實在難以想通,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有人要加害三公九卿家族的人。
“我老漢兒說,若是說對了,老板兒肯定會給我一百塊錢兒,然后我就可以帶他去找我老漢兒了!”看見方寸許久沒有動靜,青鉤子出言打斷了他的思考。
“呵!”冷笑一聲,方寸從猙獰的面目中恢復了過來,心想“這青鉤子還真會挑時候掙錢,估計二表舅干不出來這種事兒。”
馮二也就是方寸的二表舅,為人平日里極其老實、勤快,所以方寸愿意花大價錢將他請來照顧父親方山。
沒有討價還價,掏出一百塊錢遞了過去,方寸現在心急如焚,極其想立即找到二表舅,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青鉤子拿到錢,眼神閃爍著貪婪的激動,那年頭,一百塊錢的購買力可是很嚇人。
隨后他也沒食言,帶著方寸走了大概一兩里路,在一個老舊的平房里,方寸見到了二表舅。
“寸兒!”
正在端著一個大盆,喝著稀飯的二表舅見到方寸來了,趕緊將手中的飯盆放下,眼神帶著巨大的歉意,眼淚緩緩流了下來,一把摟住方寸。
“寸兒!我對不起你!山娃子(方山)失蹤了!”
“嗚嗚~對不起……”
見到這一幕,原本火氣十足的方寸,漸漸散去了部分怒意,隨后開口問道:“二表舅,我老漢兒到底去哪里了?發生了啥子事?”
聽到詢問,二表舅才開磕磕碰碰的解釋起來。
在七月初七晚上,二表舅一如既往的給方山擦拭完身體后,便在旁邊支起的折疊鋼架床上睡了起來,等到半夜十二點的時候,他從鋼架床上翻身起來去醫院廁所撒尿時,突然見到眼前有一道黑影一晃就順著門口消失了。
他以為是睡迷糊了,眼花了,也沒仔細去看,等到尿完后回到病房,驚駭的發現,方山病床上人已經不見了,大驚失色的他趕緊喊醒了病房里其他病人家屬,詢問了起來,可惜得到的答案都是沒見到。
反應過來的二表舅趕緊通知了醫生和護士,整個醫院都幫著找,但方山仿佛消失了一般,根本沒見著人,就連看大門的大爺也說沒見著人通過。
最后實在找不到人,二表舅也只能走了十幾里路,來到古宣齋敲門,但那會兒已是七月初八的凌晨五點過接近六點,他怎么敲,就是沒見著方寸,后來便有了叫兒子每日來守著這一出。
“呵!”方寸冷笑了起來,七月初八凌晨,剛好是他們四人出發前往虛恨墓之時,二表舅能敲的開門,那就奇了怪了。
現如今,謎團越來越多、越來越撲朔迷離了,方寸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捋順這些東西,這年頭也沒個監控什么的,根本不知道父親方山是被人綁架還是自己糊里糊涂的走出了醫院。
不過,方寸更多傾向于方山被綁架,不說一個腦子糊涂的病人,怎么可能避開所有人的眼線,走出醫院,就說虛恨墓地圖的事兒,就讓方寸感覺背后有黑手在操控著一切。
“二表舅,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什么啥子關鍵信息沒有?”方寸已經盡量將語氣放平緩,雖然父親方山的失蹤,與二表舅責任較小,但說心里不責怪,那是不可能的。
平日方寸可是花著大價錢養他,就是希望他能對父親無微不至的照顧,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兒,方寸又是擔心,又是窩火。
“嘶!你讓我想想!”點上了一顆煙,二表舅吞云吐霧的思考起來,方寸也沒有打斷對方,現在知道的線索越多,越能找出父親的蹤跡。
最絕望的是,方寸可不敢‘報條子’,畢竟他和父親做的事兒,都是見不得光的,若是查到了點什么,那一家人可就一窩端了。
“誒!”
“寸兒,我記得一兩個月以前,山娃子有一天站在窗前,太陽很大,照在他臉上,他莫名其妙的跟我說了一句‘要是有天我出了任何意外,就喊寸兒去找萬金油!’”
話音剛落,方寸眼神猛然泛起了精光,懊惱的表情在臉上浮現,心想“怎么就忘了萬金油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