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
“五百!”
“那四百?”
“不不,兩百。”
“三百。”
“兩百五?”
“……成交!”
“可每類符要兩百五十張,這要慧癡畫到何時去?”
“得了吧,我以前摹符的時候每日動輒三五百張呢,你這點兒算什么。”
“可你要慧癡每張符都使勁兒注入靈炁,這二十種符,總共就有五千張,就算慧癡有那么點修為也不夠用啊。”
“我又沒有讓你一次全部畫完,你靈炁不夠時就休息一會兒嘛,我不著急的。等你畫完這五千張,我再教你二十類符術畫法,就不要你多畫了,每類就只畫兩百四十張怎么樣?”
“……”
“怎么,你不愿意?不愿意就當我沒說,大不了你就自己一個人瞎琢磨唄。”
“愿意愿意,慧癡愿意的。”
“那你還不快畫!”
“好好,慧癡馬上畫。”
此后七日,寒凌江一直留在西峰菜園,一面細心給慧癡長老講解每類靈符該如何構筆,一面作充監工,沒日沒夜督促他完成那九千八百張靈符。
其間只有一次慧癡長老靈炁耗盡,寒凌江勉強讓其休息了半個時辰,又繼續為之賣命工作。一沓沓金燦燦的黃符壘在案邊,在寒凌江眼中便如金元寶壘的小山,收進百寶袋,當真賺得盆滿缽滿。
俗話說憂喜更相接,樂極還生悲。寒凌江幾日來醉心這些符紙,卻將與雪兒的約定之期拋于腦后,自然而然有了接下來的禍事。
這日里,雪兒等寒凌江來水月軒看望自己,從清晨等到晌午,從晌午等到日暮,一個人在房間里來來回回踱步,窗口處始終見不到寒凌江身影。
小女孩憂心忡忡,先是想著寒凌江可能因事耽擱了,遲些才到。黃昏時又擔心他會不會修行出了岔子,受了傷。她去找盧子俊,盧子俊哪知道什么,告訴她安心等待就是了,寒兄不會有什么大事。雪兒別無它法,只能聽盧子俊的話。
可往往就是這樣,有些事情沒想到還好,一旦出現腦海便再也止不住。女孩兒想起那日寒凌江血肉模糊的手掌,心頭越來越緊,想著他今日沒來定是受了重傷。
她在屋里越來越著急,最終決定還是下山一趟。眼下剛剛入夜,盧子俊瞧見了定然不許,遂準備夜深人靜后再悄悄動身。
月上中天,寒凌江依然沒有現身。雪兒等得焦急,在盧子俊與聽松睡著后,輕聲離開了。山林間月色還算明亮,下山的路她隱約記著,料想尋著尋著就能找到。但她哪能料到,早有人在樹林里蟄伏了一日夜,就為了等她走出盧子俊的住所。
她出了水月軒,轉到樹林間一條小路,月光被樹葉遮擋。忽聽身后枯葉脆響,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黑,被套入袋中,身上瞬即被點了幾處穴道,不能動彈,連一聲驚叫都沒能呼出。
女孩兒驚恐萬分,心臟怦怦直跳,既不能呼救也沒法掙扎,只能大口大口地呼氣。她感覺自己被人攜著在山道間忽上忽下地疾行,過了大概一刻鐘,進了幾扇門,然后被放置在地上。
那人把她身上穴道解開,她終于驚叫出來。又撤去麻布頭套,明晃晃的燭光刺入雙眼,她看清面前羅漢床上坐的人,正是崔小猿。
“崔、崔公子……”
看見是崔小猿后雪兒心里沒來由一陣心驚,低著頭連退了數步,抵到一個人身上,回頭一看是春桃,對著她笑容發寒。女孩兒吸進一口涼氣,扭頭往旁邊跑,又撞到另一個人身上,正是秋雁。
秋雁笑道:“幾日沒見雪兒妹妹,對姐姐怎生如此生疏了?”
春桃走過來提起雪兒一只手腕,衣袖落下露出雪白的肌膚,笑道:“聽說妹妹近日生活過的不錯,衣服穿的好,肌膚也白了許多。看來以前是姐姐們虧待了妹妹,讓妹妹不待見姐姐了。”
雪兒不敢看春桃,偏過頭,囁嚅著說:“不、不,是雪兒不好。”春桃捏著她的手腕,把她身子一晃:“妹妹哪里不好了,明明是姐姐們不好。”雪兒更不敢搭話。
雪兒被春桃與秋雁挾到崔小猿面前,低著頭,不敢看崔小猿。
崔小猿用一柄折扇抬起雪兒的頭:“怎么,有了新主子就看不起舊主子了?”
雪兒道:“不、不是。”
崔小猿哼了一聲,對旁邊一人道:“條子留了沒有?”
那人道:“釘在盧子俊房間的門上了。”
崔小猿回過頭對雪兒戲謔道:“明日可又好戲看了,你說是不是?”
雪兒不敢搭話,崔小猿啐道:“帶下去抽三十鞭子,往死了抽,老子看見她心里就不舒服,不聽到她慘叫就睡不著覺。”
……
一如無數個過去的夜晚,山上弟子們有的在酣睡有的在修行,這一晚也普通之極。雪兒的叫聲再凄慘,傳不出十寸壘土,更傳不到西峰菜園。
翌日上午。
四明會大廳,除寒凌江以外的六位當家匯聚于此,氛圍凝重。所有人圍著一張桌子,上面有張紙條,寫著:子時來三松臺拿人,過則收尸。
今日早晨,盧子俊出門時這張紙條落在他身前,上面的字跡再熟悉不過,不是崔小猿所寫又是何人。紙上意思也清楚明白,有人被他崔小猿綁架了,且這個人與自己想關。
盧子俊第一時間想到寒凌江,一來寒凌江拒絕了崔小猿,加入了自己的四明會。二來昨日一天寒凌江也沒來看望雪兒,定有蹊蹺。他正構思對策,忽聽管家聽松說雪兒姑娘不見了。心下瞬即明白自己想錯了,被綁駕的是雪兒不是寒凌江。
他意識到事情不妙,立馬叫來了其余當家,唯獨寒凌江一人沒有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