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永明城下會有座地宮。
地宮中央是一處寬大的殿堂,兩側分別有九根烏黑玄秘的鐵柱從門口延伸到殿堂正中。
鐵柱有盆口大小,一丈來高,每根上面都捆著粗大的鐵鏈子,有的勒著森森白骨,有的已經空空如也,只余下斑駁的血跡,驚心怵目。
大殿深處靠著石墻有一座玉石魔像。魔像高兩丈,寬三尺,蛇頭人身,眼珠一翠一赤,信子逶迤向前,面像恐怖凄厲。
魔像上用鐵鏈掛著一位垂著腦袋的老僧。他瘦骨嶙峋,干癟發黃的皮膚下連血脈都見枯竭。生命已如殘燭,僅剩微光,但即使是僅剩的微光都要被魔像吸去,加速他的死亡。
他在這里已經有四十八天了。
一人盤腿坐在魔像前,白發紅袍,面上皺紋溝壑縱橫,袍下皮膚泛著點點青光,赫然是一塊塊青鱗。魔像雙眼發著翠紅兩色光芒,光芒如飄忽的絲帶一端連著魔像一端滲入那人的雙眼,使他的雙眼也變得一翠一赤。
四十八天前他就盤坐于此,吸收來自魔像煉化的精氣。精氣的來源是那個形如干尸的和尚,也是林云寺中那塊半翠半赤的佛像。
佛像吸收善男信女的精氣,精氣由佛像傳入魔像,再由之煉化成血魔氣供眼前那人修煉血玉魔海功。
此刻他體內的血魔氣已經相當濃郁,只差一步就能圓滿,他準備充足,今夜子時就是其功法突破之時!
白發妖人兩側各立著一道身影。一人帶著藍黑色羅剎面具,通體黑服,半佝僂著身子,手里握著一把劍,也是漆黑色的,似與他融為一體。
另一人身材高大,戴著紫色羅剎面具。穿著破舊的灰白僧袍,右手袖子已經不在了,露出一只裹著白綢的臂膀。臂膀肌肉虬結有力,其上黑色魔氣翻騰,正是陰魔掌練至大成的標志。
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獨眼和尚跑來跪道:“司教大事不好!昨晚擒的兩和尚不見了。守獄的弟兄和派去提人的弟兄都死了!”
戴著紫色面具的壯漢道:“我去。”
他名叫厲烈,一向不多言語。
黑衣人阻止道:“不勞厲烈大人出手,我自去把那兩小和尚解決了。”
厲烈道:“你行嗎?”
黑衣人哼道:“昨晚是我一時大意,才沒及時擒住那和尚。今天他就沒這個好運了。”
白發妖人道:“讓他去吧。這次突破血魔氣消耗太大,遠超我預料。你先去把另外兩個和尚抓過來,我需取他們精血。”
說完他眼里射出兩道精光落入兩人的眼中,一股可懼的力量在他們體內爆開。兩人感受到體內功力猛增,均興奮不已,跪下道:“多謝大人!”
“去吧,待我功力大增,會讓你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強大。”
申時三刻,永明城太守府。
“老爺,外面有一大漢和一女娃求見。”
“所謂何事啊?”
“說,說是借點東西……”
“借什么東西借到太守府來了!”
“這個……”
“快說!”
“回稟老爺,那男子說借些兵,女子說,說老爺的烏紗帽挺好看的,想借來戴戴……”
太守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豈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此等男女無事可做,專程來侮辱朝廷命官!來人啊!把他們兩個押上來。”
“老爺您先別急,這是他兩人呈上來的物什。小的看著好似有些來頭,所以沒趕他們,先來回稟老爺來。”
小吏遞上兩物,其一是狼紋虎形符,上面紋有“將”字,其二是雕龍繪鳳玉佩,上面鐫了兩字:“靖瑤”。
小吏有所不知,這兩物豈止是有來頭,簡直是大有來頭!這其中之一是圣上特賜的調兵符,是不需要與圣上手中虎符相匹就可調萬人軍隊的狼紋虎符,全天下找不出第二枚。
其中之二就更厲害了,是圣上送給本朝公主的十二歲生辰禮物。昭告天下見此玉佩如圣上親臨,莫敢不從。
這兩物哪一個不是尚方寶劍般的朝廷信物,如何不讓太守又吸一口涼氣,簡直涼到骨子里去了。
“快去!快去!把那兩位大人請上來,不不,抬上來!”
太守亂了手腳,一下整理官服,一下往府外走,下臺階時“撲通”一聲栽了個狗吃屎,爬起來后又馬上往外奔,邊奔邊道:“不知大將軍與公主大駕光臨,微臣有失遠迎。臣心惶恐,還望恕罪。”
一霜衣女子蹦蹦噠噠先跑過來了,順手取下太守的烏紗帽,左瞧瞧右看看,口中笑道:“好啦好啦,不知者無罪,我不會去父皇那說你壞話的。”
那女子不說還好,一說就更讓太守深感恐懼。他連忙提衣下跪道:“微臣有罪,微臣有罪!”
靖瑤公主的“惡名”他早已聽同僚談起過。說她曾偷闖某位大臣私宅不幸摔了一跤,導致那位大臣連降三級,俸祿減半。還有幾次威逼大臣帶她出城,結果沒走出皇宮就被逮了回去,那位大臣也因此革職。他本以為自己身為地方官員斷不會遭此橫禍,誰知蒼天無眼,這一日還是來了。
他正當不知如何是好,將軍走過來把他扶起,笑道:“太守休怪,這丫頭就這樣子,皇上皇后都管不過來。”
太守用衣袖拭去額頭上的汗珠,舒了口氣,心想還好有將軍在此。想起之前借兵一說,不禁正色問道:“不知公主和將軍此番駕臨有何要事?借兵一事還煩請將軍說明原由,微臣才能配合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