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麗看了看遠處翠綠的山巒,仿佛想越過山巒看到遠在英國的家鄉一樣,說道:“早晚要提這件事的,不知道你現在已經知道多少?”
姜聽云道:“我知道的不多,我母親在電報里只說了個大概,說多了也不方便。先說說師父是怎么死的。”
艾米麗道:“是黑暗王朝和德國右翼勢力策劃的,因為我們家族幾百年來一直對抗黑暗勢力,他們對我們家族恨之入骨。前幾年父親對抗鬼族時候受過一次重傷,之后身體一直不好,黑暗王朝一直在找機會對父親下殺手。
幾個月前他們數十個成員對我家的莊園發起了攻擊,由鬼族的首領墨紀拉親自領隊。其實我們家族的人一向把生死看得很淡,也許我們這種人本就不來存在于世上。
我唯一沒有想到的是最后對父親下殺手的是奧古斯托。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艾米麗的淚水順著長長的睫毛留了下來:“這幾個月來很多事情我一直堵在心里,我也不知道該向誰去說。”
姜聽云疑惑地說道:“這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呀?大師兄和我不一樣,奧古是師父救回的孤兒,是從小一手帶大的,就像師父的親兒子一樣。他不可能這樣做的。”
艾米麗道:“沒有什么誤會,是我親眼所見奧古斯托開槍殺了我父親,就用我父親送給他的槍。
這幾年德國一直并不甘心沉寂下去,之前就聽父親說過德國的一些右翼極端主義黨派和歐洲黑暗王朝在接觸,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
父親一直在調查他們在醞釀著什么,這可能就是他們急于對父親下殺手的原因。奧古斯托不僅是德國人,父親一直在幫助他隱藏身份。
其實他是霍亨索倫家族的后代,十年前退位的德皇威廉二世的侄子。霍亨索倫家族近來一直在謀求復辟,最近幾年一直在給希特勒領導的德國右翼政黨捐款。”
艾米麗緩了口氣,繼續說道:“那天是一個黑衣人和你母親帶人來救了我,然后我一直躲在你母親的莊園里。
那之后一個月,黑暗王朝仍然在找機會對我下殺手,在暗殺的人中,我又看到過奧古斯托的身影,他遠遠地用槍口對著我住的地方,隨時在找機會殺了我。
你母親楊女士是我見過的最強大的女性,她的異能對黑暗王朝有很強的壓制力。
那段時間她不但和歐洲宗教聯盟一起打擊英國國內的黑暗王朝勢力,在經濟上也利用她掌控的信托管理公司和英國皇室聯手給予了黑暗王朝重創。
黑暗王朝的首領芬里爾最后主動妥協,恐怕很大程度上是無法承受經濟上巨大的損失。十分感謝你母親不顧安危地保護我,愿主保佑她。”
對于母親是世上最強大女性的論斷,姜聽云深以為然,道:“你知道那個黑衣人是誰嗎?”
艾米麗道:“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是個身材非常好的女子,從身材上看應該是一名東方人。那天她從頭到腳遮蓋的很嚴密,我只能看到她的眼睛很迷人。另外她和你母親配合很默契,應該是認識很久了。”
姜聽云道:“她的武器是什么?有什么異能沒有?”
艾米麗道:“一把普通的手槍和一把歐洲中世紀的西洋劍。
她沒有特別明顯地暴露異能,但是我發現她對鬼族和獸族也有一種類似于你母親的威壓之力。
反正那天她和楊女士二個人和黑暗聯盟交手就像是狼入羊群一般,對方根本不堪一擊。”
姜聽云道:“在歐洲還是有不少人知道我是老師學生的事情,所以我也是黑暗聯盟追殺的目標。
有一次我被幾名吸血魔族纏上了,也是這名黑衣女子殺退了吸血魔族,救了我。但是我問母親,她一直不告訴我對方的身份,只是說有緣自會相見。”
艾米麗道:“哎,當時她們兩個要是能有一個人早到一點就好了。”
姜聽云搜索著自己的記憶,實在想不出楊家還有哪一位女子也在歐洲。
他還是先安慰著艾米麗:“人生有時候很多事都不可預測,只要生而無憾就可以了。
母親一直說像師父這樣能夠跨越國家和民族的局限,站在全人類角度思考問題的人是真正偉大的人,是世上不可多得的智者。
師父在天之靈一定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的。你要先照顧好你自己,報仇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
艾米麗道:“現在也只能從長計議了。有個事我要告訴你一下,我懷孕了,現在已經快4個月了,所以你母親和師父才建議我先到中國這邊來。”
姜聽云不知道該不該說恭喜,問道:“那你還跟我們去什么周家莊?”
艾米麗道:“我師父史蒂夫跟你父親擺陣去了,別人我都不熟。好不容易見到你了,我必須跟你說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這么多事我心里早放不下了。”
姜聽云想了一下,師姐有點像武俠小說里快意恩仇的俠女,的確不是心里能放下事的人。雖然猜到了一些事情,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得問一句的,姜聽云問道:“父親是誰?”
艾米麗押了一口奶茶,緩了一下道:“奧古斯托。”
雖然知道師兄和師姐屬于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外國版本,但是姜聽云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道:“人生呀!我他娘的佛祖、三清加上帝呀!你是打算生下來?”
艾米麗道:“恩。師父說孩子是無辜的,上帝是不會原諒墮胎者的。其實我明白,我想要這個孩子并不是怕上帝懲罰我。父親死后,我一個人真的太孤單了,我不能再失去這個孩子了。這個世界,我一個人真的承受不了。”
姜聽云道:“那就生唄。你暫時是跟著史蒂夫牧師住在天津是吧?”
艾米麗:“恩。安立甘教堂其實是歐洲宗教聯盟在中國地區設立的一個很重要聯絡點,設置了很周密的保護措施,幾乎是中國境內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姜聽云道:“你師父平時沒什么正型,不過本事還是有的,關鍵時刻靠得住。我回去后收拾收拾,也跟著你一起回天津。我老娘在天津英租界有棟房子,離安立甘教堂很近,有事的話你一個電話,三分鐘內我就能趕過去。”
艾米麗道:“那個房子姜夫人跟我說過,就在香港道(現睦南道)上,和安立甘門口的馬廠道(現浙江道)是相連的一條線,給我一分鐘就能到了。三分鐘,你是爬過去的嗎?還是等了幾個交通燈?等你來了,我都涼透了。”
姜聽云道:“兩條道是連著不假,但是天津的路都不是直線的,這兩條道連起來都快成一個圓形,我要跑一個大弧線。當然,直接切過去也行,不過你從天津來,你也看見了,我得踩著平安電影院(現小白樓音樂廳)飛過去。
那個電影院是白色的,人家去年剛刷的,我給人家留幾個腳印不合適。再說了,你打電話的時候,要是我正在洗澡怎么辦?直接從窗戶飛出去找你?中間飛過平安電影院時來看電影的算是值了,免費看裸奔。”
艾米麗不禁笑道:“可以呀,到時候我一定找人在京津泰晤士報和大公報上都歌頌下你。標題就是:為救家姐,一絲不掛,再配上一張你英俊健美的照片。”
姜聽云道:“別全裸,再忙我也多少穿件衣服。”
艾米麗:“你為了救我,來不及穿內衣的。”
姜聽云道:“我就順手拿個口罩,一邊跑一邊戴上,不耽誤時間。只要報紙上裸奔人的臉看不出是誰就行。”
艾米麗笑的說不出話了。少女本來是尊貴不讓王室的天之嬌女,近來連續遭到慈父身亡的打擊和各種追殺,她已經好久沒有能夠放松下來笑一笑了。
當年父親和他們師兄弟三人在一起的日子,是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只可惜曾經以為唾手可得的日子,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過一切還好,當初那個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師弟仍然還在身邊,仍然愿意只戴一個口罩就裸奔著出來保護自己。
艾米麗伸手摸了摸孩子,只希望孩子能夠順利降生。只希望孩子和自己都能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姜聽云道:“這個世界總是有陽光和陰影兩面,柏拉圖說過:把你的臉迎向陽光,那就不會有陰影。”
艾米麗道:“別整這些,跟法國的酸葡萄一個味,好好說話就行。”
姜聽云又道:“人生就想一場旅行,總是好的風景有壞的風景,你選擇性的光看好的就得了。”
艾米麗道:“這酸味是德國的酸菜了。”
姜聽云道:“就是說人這一輩子一眨眼就過去,其實就是將就活著,忍忍就過去了,不忍你還能死去咋地?”
艾米麗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這個好,酸菜是東北的了。”
姜聽云道:“麗姐,回頭我送你本書,魯迅先生寫的阿Q正傳。你要是又想不開的時候,就看看人家阿Q是怎么活的。
魯迅先生其實是諷刺阿Q精神,但是其實我覺得人生有的時候其實需要一點阿Q精神才能活的好一點。”
艾米麗:“什么是阿Q精神?”
姜聽云道:“有點像你們西方人說的鴕鳥精神,但又不是,頭進入沙子里后腦子還得自嘲、自解,幫助你從痛不欲生轉到自我陶醉的精神勝利法。”
艾米麗:“有空我會買本看看,作者本意一定和你不同。不過你這種性格和天津人倒是挺像:樂觀、幽默、話多、好吃。出去買個早點,大叔都能和你瞎扯起來沒完沒了。天津人管這個叫:哏兒。”
姜聽云道:“那我就更得趕緊再去看看哏兒都的百姓了。之前去過一次,時間不長。這次我爸想讓我真正上一次大學,估計得待個幾年了。”
說話間車子進入了南昌城,沿著主路走了一段,拐了兩拐,沿著象湖邊上又走了一段,終于來到了離萬壽宮不遠之處的一家小飯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