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臨風走到旁邊的茶桌位置,坐到茶桌旁的凳子上,也示意姜聽云坐到對面。
姜臨風沏了一壺江西本地廬山云霧,一邊泡著茶,一邊搖著頭說道:“汪精衛雖然現在還算是左派,但是早晚也會靠不住的。”
姜聽云道:“最新官方的消息是:武漢青天黨中央發表命令,宣布開除蔣介石的青天黨黨籍,免去其本兼各職,將蔣介石“拿解中央,按反革命罪條例懲治”。
并將國民革命軍第一集團軍所統率的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方面軍及總預備隊劃歸中央軍事委員會直轄指揮。這些決定在武漢也得到了各界的一致擁護。”
姜臨風道:“現在聚集在武漢的都是青天黨的左派和蘇聯方面的專家顧問以及紅星黨方面的人。汪精衛這類的決定當然會得到武漢的擁護。
但是千萬別忘了,汪精衛到底也是青天黨的黨首,和蔣介石一樣代表的也是資產階級的利益。政黨的階級性是一個政黨本質的屬性,決定政黨未來的方向。
不可能指望一個資本家去維護工人和農民的利益。汪精衛本身也不是一個有遠見和定力的人。”
姜聽云道:“徐三爺評價汪精衛是當初在監獄里嚇破了膽。”
姜臨風道:“有可能吧。不過也無須笑話他,無論是誰從生死里面走了一回,都會有些改變。其實汪精衛還是有些長處的,年輕時除了有些膽識,文采也不錯,號稱青天黨的文膽。”
姜聽云道:“他長的也還不錯,是最新評的民國四大美男之一。”
姜臨風道:“這倒是,要不然南洋巨富陳耕基的女兒陳璧君也不會只聽了一場演講就被迷住了,從馬來西亞一路追到華夏。”
姜聽云道:“真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呀。”
姜臨風道:“提到汪精衛的南洋太太,我突然想起來了。從前陪黃大哥到東洋的時候交了一個日本朋友,他有個女兒叫風間瑩子,小時候還和你見過。
他們家族的異能很特別,也是風屬性的異能,但是和咱們姜家和諸葛家都不一樣,而是將自己的身體和手中的刀劍化作一道風。
你既然要退了蘇家和李家的親事,要不爹給你聯系一下?你們要是將來有個孩子一定是江湖逃跑界的一朵奇葩。”
姜聽云道:“算了吧,風間家族是當年日本風魔家族被德川家康滅族后隱世的后代。名字就帶個魔字,您覺得脾氣能好嗎?
那個瑩子我有點印象,從小就學習忍者的萬川歸海那一套,是個不愛說話的悶葫蘆。我想找一個脾氣又好,又能談得來的老婆。”
姜臨風道:“行吧,不過我也囑咐你幾句。你自己找老婆爹肯定支持,但是千萬不可在江湖上行風流之事。你師父蘇沐云當年就是欠了一屁股風流債,個個比敵人還難纏。”
姜聽云道:“聽說我師父這兩年一直在天津,我這次去正好去照顧照顧我師父。”
姜臨風把燜了一會的茶,倒給了姜聽云一杯,自己一杯,說道:“你師父是真心疼你的,但是處事你要有自己的原則,尤其對待感情不可學他。
你師父是為父今生最好的兄弟,只可惜當年幾場起義我們當初的十三個兄弟死的死、殘的殘,最后連黃大哥也因多年奔波病故在上海。
你師父最敬重黃大哥的為人,他死后你師父便一蹶不振。其實為父又何嘗不是一樣?
我和你師父跟那些舍得一身血肉,為民族復興戰死的豪杰相比,總歸只是個凡人。”
姜聽云小口地喝著茶,說道:“您呀,就做個凡人挺好。家里爺爺奶奶、兩位娘親、我和妹妹老的老小的小,都需要您照顧。還有萬壽宮的上上下下,每年還指著您算了黃歷多賣點錢,買米買面呢。”
姜臨風道:“你說的為父都清楚,但是你也要明白,如今的華夏如果所有人都窩在廟里念經是改變不了華夏軍閥割據,民不聊生的現狀的。總是要有人站出來去革命、去戰斗。”
姜聽云道:“您說的道理我也清楚,但是我膽小怕事的性格可不能怨我自己。從小我奶奶就問我路上有人打架怎么辦?說勸就一頓打,說裝沒看見就給糖吃。
還有我爺爺問我路上看見打劫的怎么辦?說喊就給我一腳,說跑就給我一大把零花錢。我現在這樣子都是你們培養出來的。現在遇到危險我跑都已經是本能了。”
姜臨風無奈道:“這個確實不怨你。我當年在江湖上做的那些事讓爺爺奶奶天天擔驚受怕的,咱家又幾代都是單傳,他們也是唯恐你像我一樣。”
姜聽云道:“其實為華夏崛起而做的事業不一定要上戰場動刀動槍的。我覺得我老娘做的事情一樣很重要。
在歐洲的時候,我們幫助華夏的有志之士到歐洲去留學,學習先進的科學技術。這些我覺得也很有意義。”
姜臨風道:“恩。為父對你只有兩個要求:對于人能夠扶危救困,心中有俠義二字;對于事情能夠是非分明,心中有正義二字就夠了。”
姜聽云道:“扶危救困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去做。至于是非分明,其實這可是一個很深奧的哲學問題。
我娘對我的要求比您低多了,只要求我做一個快樂和善良的人就夠了,什么英雄好漢、出仕入相的事都讓別人家的孩子去做。”
姜臨風道:“扶危濟困的事,盡力而為即可。世上有些東西確實不是非黑即白,你心中盡可能地去區分就是了,千萬別往哲學家那個方向努力,凡事太較真了反而沒意思。
你跟你娘一起做這些幕后的工作也是極好的。我也很欣慰。”
姜臨風又給姜聽云和自己倒了一杯茶,道:“這次上海就別去了,你師兄又不在那邊,太危險了。這次還是取道南京,坐津浦鐵路的火車去天津吧。”
姜聽云道:“何時出發?”
姜臨風道:“五月份吧。津浦鐵路要經過山東,這幾年山東匪患也是不絕。史蒂夫說五月份的時候有一些西方國家的重要人物參觀黃河宮家壩大堤的建成儀式,然后會安排一趟專列從浦口開往天津。
這趟專列的車皮都是鐵質的,可以抵擋普通的子彈。同時北洋政府會安排武裝的軍人扮成警察押車。史蒂夫已經去安排這趟火車車票了。到時候我送你去南京。”
姜聽云道:“不用,史蒂夫現在,他跟兩邊的國民政府混的都特別好。我從小在南昌城長大認識的當官的都沒有他多。讓他找兩輛車拉著我們去就得了。”
姜臨風道:“他干牧師真是屈才了,脫了黑袍子當個政治家現在至少是個市長。哪怕干點生意現在也是富甲一方了。
你這幾天收拾一下,這次南京還是我送你去吧。你自己一個人去我本來就不放心,再加上史蒂夫這個家伙,在家里我就更不放心。
另外我想先繞道去長沙,帶你去岳麓山拜祭一下你黃伯伯和其他幾位當年和爹并肩作戰的叔叔,然后再從長沙經武漢去南京。”
說完,姜臨風端起茶杯靜靜地喝著茶,也不再說話,似乎又在想當年的事情。
在姜聽云的記憶里,每當父親提到他已經過世的幾位兄弟時總是變得黯然神傷。
也許他和那些當年一起并肩作戰兄弟的感情就跟自己和張恩齡、許至川、白合清幾人一樣吧。
也正是因為此,從成立小隊那天開始,姜聽云就決定自己不求當一個英雄隊長,只愿自己的每一個兄弟都安安全全的便好。
自己就算沒有爺爺奶奶的教育也天生沒有當英雄的命,能夠在像今天這種陽光明媚的日子里,和自己的父親找個地方喝喝茶,曬著從窗外招進來的陽光,扯一些自己根本無法左右的家國大事,那便是很好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