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候的時候孫善成介紹道:“白云生是山東人,來天津之前就入青幫,是二十二代通字輩的。現在在天津督察大隊當個中隊長。袁文會是他的徒弟,干點賭場一類的偏門生意。”
姜聽云問道:“請問這個督察隊是干什么的呢?”
孫善成介紹道:“督察隊是褚玉璞和楊以德一起想出來的主意,就干點軍隊懶得管,警察管不過來,其他政府機構還管不了的事唄。比如維持一下三不管的戲園子,電影院的秩序,然后每月收一點費用。”
許至川想了一下,說道:“這個不就跟官方成立了一個幫會一樣嗎?”
孫善成笑道:“對,就是這個意思,而且都有槍,比原來看場子的混混兒們厲害多了。”
張恩齡也感到了奇怪,問道:“怎么會還有槍呢?”
孫善成解釋道:“這個督察隊名義上是有軍隊、警察和其他幾個政府機構聯合組成的。執行督察任務的時候第一排是警察拿著警棍,第二排是軍兵都帶著槍。
大隊長厲大森舉著一個一米多高寫著“褚”和“令”兩個金字的大令牌挨家巡視,比唱戲還熱鬧。”
過了十幾分鐘之后,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穿著一身制服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穿深色長袍的青年男人一起走了進來。
中年男人制服的款式和警服差不太多,但是顏色為略淺的深灰色。
深色長袍則是很多青幫頭領的標配,由此看來這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人混的還算不錯。
孫善成給大家做了介紹,中年男人就是白云生,另一個青年就是袁文會。
等大家落座之后,孫善成說道:“云生呀,最近南市出了個雙烈女被逼致死的案子,你知道嗎?”
白云生道:“師叔,這個我當然知道。戴富有我之前就略有耳聞,專門干這種生孩子沒的破事。這次他和王寶山合伙拐騙鄰居姑娘的事,有點過分了。”
袁文會在一旁說道:“師爺,我剛聽說戴富有的兩個兒子剛才被警察帶走了,好像是南皮張家又向楊以德施加了壓力。”
孫善成道:“既然你們知道我就不多說了。我這個小朋友跟張家有點關系,另外張家別管在南市住了多長時間,也算是咱半個鄰居。
戴富有和王寶山做的這個事,我很不高興。這次必須給他們兩個留點教訓,不然以后南市這塊誰都害自己的鄰居,日子就沒法過了。”
白云生道:“據說兩個人早就收到消息逃走了。”
孫善成問道:“知道去哪了嗎?”
白云生道:“以前沒太留意這事。一會兒我和文會帶人去打聽一下。”
孫善成道:“除了找人,還有一件事。戴富有的兩個兒子不是在里面了嗎?先找人把他們兩個的狗腿給我打折了,再拍兩張照片給我拿回來。我先出出氣。”
袁文會道:“這個好辦,我手下有兩個人前天偷東西剛進去,正好跟戴有德和戴有禮關在一塊了。我馬上就去安排。”
白云生道:“拍照的事我來安排,正好還能賣給幾個小報換點錢花。”
孫善成道:“你們兩辦,我就放心了。抓緊點,最好下午能把照片給送過來。”
白云生和袁文會走后,孫善成說道:“你們就放心吧,這個白云生初來天津的時候沒少找我幫忙。這個袁文會更是我從刑場上給撈回來的。他們兩個敢不賣力,我抽死他們。”
姜聽云問道:“這個袁文會差點上刑場?”
孫善成道:“其實是個小事,在戲園子里給一個唱‘舞女悲秋’的叫邪好,沒想到那女的正好是褚玉璞干兒子的李七猴的相好。沒有我出面,他差點就讓人家給槍斃了。”
姜聽云點了點頭,又問道:“還有個小事能不能問問您?”
孫善成道:“什么事呀?”
姜聽云道:“我之前火車上學的砸六家,當時大家都是不能說話的,最多對對眼神。剛才看您六位打牌的時候都是一邊商量著一邊打,這樣合規則嗎?”
孫善成哈哈一笑道:“沒想到你還會玩砸六家呀?這個砸六家的規矩分好幾種。有不能說話的,有只能說一些術語的。我們幾個老頭要是玩不能說話的,那就太沒勁了,所以一般都是玩能夠說一些簡單的術語的。”
姜聽云又問道:“有哪些術語呢?”
孫善成道:“比如剛才有貢的時候,讓上家頂一下就可以說:架個橋;如果希望他頂的大點,就可以說高架橋。這術語可太多了,光說我也記不清楚,你多玩幾次就行了。一會兒中午我帶你們去喝天津衛最正宗的羊湯,下午你們看我打幾把就都明白了。”
姜聽云道:“我們還真想看看什么羊湯是最正宗的,我們就不客氣了。”
大約十分鐘后,孫善成帶著姜聽云來到了一家叫做“清真羊湯洪”的小店門口。
推門進去之后,一個瘦高的男人迎了出來,說道:“這不是孫爺嗎?今天想喝羊湯了?”
孫善成笑著說道:“羊湯就喝你做的順口。來四碗全羊湯,四個燒餅,再加一盤孜然羊肉。”
幾個人坐下后,姜聽云等人看了下柜臺上的價目表,都吃了一驚。
張恩齡說道:“一碗普通的羊湯也就四、五個銅元,這家的小碗羊湯就要十五個銅元,大碗的要二十五個銅元。”
許至川也附和道:“剛才孫老爺子點的全羊湯居然要五十個銅元。”
孫善成解釋道:“這家的羊湯就賣個價錢,也確實值這個價錢。”
姜聽云問道:“這家羊湯有什么特別嗎?”
孫善成道:“洪家從清朝就開始在南市三不管賣羊湯了,到現在已經一百多年了。每一代的老板每天早上都會堅持自己去西寧道清真寺那邊去買羊骨和羊雜。
這個羊湯每天要用帶肉羊骨熬制,羊雜和羊鞭必須是當天現殺的新鮮材料。”
這時候之見來了一個穿著制服的男人進了餐廳,向洪老板問道:“羊湯多少錢一碗?”
洪老板答道:“墻上不是寫著了嗎?不會自己看呀?”
男人看了之后,驚呼道:“二十五個銅元一碗,這也太貴了吧?”
洪老板說道:“嫌貴你別吃呀,我又沒請你。客人多了,我還嫌伺候不過來呢。”
懟走了一位客人后,旁邊有一桌客人說道:“老板我們也想要一盤孜然羊肉。”
洪老板答道:“不是老客戶,不賣。”
客人又問道:“那我們下次來可以點嗎?”
洪老板答道:“不知道,得看我那天的心情。”
聽著這些和顧客至上完全背道而馳的言辭,姜聽云對孫善成說道:“我現在十分相信這是百年老店了,真有老店的范兒。”
一會兒的功夫,洪老板就端上來四碗全羊湯和一大盤足足有一斤半重量的孜然羊肉。
羊湯和一般的羊湯不同,湯頭看上去格外的清單,但是喝入口中卻比一般的羊湯更加濃稠。而孜然羊肉也是十分鮮美。
孫善成說道:“他們家的湯不像別的羊湯靠香料或者麻將來調湯,就靠最新鮮的帶肉羊骨慢慢熬出味道。這孜然羊肉是菜單上沒有的,要五十銅元一盤,沒有點面子老板根本就不給你炒。”
吃完之后,姜聽云三個人又圍著六個老頭看了一下午的砸六家。
當各種術語聽得差不多的時候,白云生和袁文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