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臨窗邊望雪。
他手里的一杯紅酒還沒有喝完，身后就傳來了推門聲。他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亞伯拉罕，也不用問就知道出了麻煩。
其實自打聽見槍聲之際他就知道自己的麻煩已經到了。
“卡羅爾動手了嗎？”尼克并沒有轉過身來。
“是的先生。”亞伯拉罕回道：“他們派人將我們的酒館搞得一團糟，看樣子是準備以此為導火索了。”
尼克沒有說話，亞伯拉罕便接著道：“我的小鳥們觀察到了東南街有上百個人正朝著我們涌了過來，莉莉絲的人也開始從東方慢慢趕到。杰奎琳已經蠢蠢欲動了，她早已安排了人堵死了我們的退路。在北方，我的小鳥受到了驚嚇。肯定是卡羅爾干的。”
末了亞伯拉罕的喉結微微跳動，“他們已經將我們整個兒包圍了起來。”
“要么不出手，要么下手狠厲無比，這是老約翰的作風，我已經將他研究透了。”尼克轉了轉紅酒杯，“你看到了老約翰的人了嗎？”
亞伯拉罕搖了搖腦袋，“并沒有發現老約翰。”
“吼他可真是藏得住，難道他還打算用卡羅爾他們來對付我不成？兵不血刃，借刀殺人，這就是這個老家伙的把戲？”
亞伯拉罕試探性問道：“我們要不要不理會我們的酒館？他們沒有足夠的理由對我們發動攻擊的。”
“世界上有的是無緣無故的事情發生，一個小孩很可能只是因為一時意動而打碎鄰居家的玻璃，更何況他們有所圖謀呢？刀尖已經刺在了我的喉嚨上，我不往前走，他一樣會將它捅進我的喉嚨里。”
“可是大人，現在三方……我們似乎沒有足夠的實力來抗衡。”
“不，我們還要二十三區不是嗎？富有正義感的警察是不會準許這種大規模槍戰的發生的，更不用說那名東方人警長知道如果我倒下了，那么他就會使下一位。于公于私，他都該幫我，他是一個聰明人。”
尼克放下酒杯，然后披上一件大衣緩緩走出門，吩咐道：“讓帕爾馬將那些在我的酒館里放肆的家伙的腦袋砍下來，堆在約瑟夫一號的大街上。他們應該要看到我的狠厲，而不該忘了我名叫劊子手。”
一個邋遢的男人抱著劍走進了一家又一家的酒館之中，隨即這一家家的酒館里響起了慘叫聲。
沒有多長的時間，就有人小心翼翼地走進酒館里，從里面抱出了一個又一個腦袋，丟在了大街的中央。
多虧了這漫天的冰雪，幸運地將他們臨時之前的恐懼永遠留在了他們的臉上。
尼克仍然穿著體面的西服，打著領帶，端著紅酒。
他就站在這一堆腦袋面前等著。
街角處、巷子口，一雙又一雙敬畏而恐懼的眼睛看著他。
又是很快，風雪之中走出一個人影。那個人只穿著一件貼身的背心，身邊跟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狂放不羈。
是卡羅爾。
卡羅爾在尼克面前站定了，他看著尼克手中穩穩端著的紅酒杯，“你仍然不肯撕下你的面具？”
尼克瞥了他一眼，“這本就是我的本色。”
卡羅爾呵了一聲，這時候他才看了一眼尼克腳下的人頭。
只看了一眼，他就抬起頭來，“你該給我一個解釋。”
“在我看來，你才是虛偽。”尼克回道：“我們誰都知道你要對我動手了，你卻還要用這種小手段來為自己立下一封戰書。為何你不直接將你的心聲說出來呢？”
卡羅爾沉默了片刻，半晌之后他回道：“其實我很佩服你，真的，尼克。可是老約翰容不下你了，你應該知道輕重。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帶著你的人離開弗洛爾德斯，我可以不動手。”
“老約翰已經容不下任何人了，任何一名君主在眼里開始容不下人之時，就是他的滅亡之際。”尼克微微品了一口紅酒，“老約翰老了，已經老得開始腐朽發臭了。弗洛爾德斯在他的手上永遠都只是一座罪惡之城。”
卡羅爾皺著眉頭道：“你確定你要這么做？”
“放馬過來吧，什么時候你開始變得如此啰嗦了？”
“那么好吧，如你所愿。”
話音落下，遠處便傳來了野獸的低吼之聲。
從風雪之中走出來一頭又一頭栓著鐵鏈的猛獸，如潮水般緩緩侵襲而來。
而在這一群野獸之中，又一個巨大無比的鐵籠子。鐵籠子上蒙著一塊黑布，從里面傳來的血腥味異常刺鼻。
尼克笑道：“吼這就是你的本事嗎？”
一個又一個黑衣人從尼克兩側的酒館之中走出來，他們手中端著重型的槍炮，面無懼色站在這群野獸面前。
“尼克，我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我猜不到像你這樣聰明的人為什么抓不住機會。”
巷子里響起了女人清冷的聲音，很快，莉莉絲帶著上百號人從巷子里走了出來。
一改原本吃貨一般的模樣，莉莉絲高挑的身影在大雪之中尖銳異常。
尼克身邊的黑衣人猶豫了片刻，然后其中一部分人轉換槍口對準了莉莉絲。
“十……九……六……五……三……二……一……”
尼克默默數了十位數，然后笑道：“這樣看來，你們兩位是要跟我決一死戰嘍？！”
卡羅爾皺著眉頭，他往尼克身后看了看，沒有從尼克身后寬敞的大街上看到來人。
一個阿爾瓦納人從屋頂上一躍而下，他很快就跑到了卡羅爾的身邊，低聲道：“龐克家族與杰奎琳的人被二十三區攔住了。”
卡羅爾笑出聲來，他看著尼克遠遠喊道：“這就是你的依仗嗎？”
尼克微笑道：“總好過沒有。至少杰奎琳可以在一旁觀戰了不是嗎？”
莉莉絲微微皺眉。
尼克沖著莉莉絲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一個聰明人，你該不會眼睜睜看著杰奎琳漁翁得利嗎？你為什么要給老約翰賣命呢？老約翰曾經救過卡羅爾，那么我能夠理解卡羅爾現在的做法。但是老約翰卻并沒有給你任何實際的好處吧？他一直所在做的無非就是想要操控你而已，不是嗎？要不這樣，我跟卡羅爾拼個你死我活，你在一旁看著，怎么樣？”
莉莉絲笑道：“你大可不必挑撥離間，我知道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尼克。我不覺得我跟卡羅爾兩個人打贏你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情。要知道，如果贏了的話，我能得到一塊大蛋糕。”
尼克笑道：“既然這樣，動手吧，那么。”
卡羅爾的人松開了鎖鏈，莉莉絲的人掏出了火槍，尼克的人扣下了扳機。
這是往前一百年以來，也將是往后一百年之內記載在弗洛爾德斯歷史上最令人震撼的一天。
這一天注定要用鮮血染紅這漫天雪花。
而這血腥的美味也注定要被從北方吹來的風送到南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