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城堡的正門口緩緩停下，輪子嘎吱嘎吱的響聲總算是停了下來。
賈德提上手提箱，理了理自己的神官服，黑紅的配色似乎總能給自己帶來一些安慰感。
走下馬車，看著緊閉的庭院大門，賈德心中暗嘆了一聲，在門上的鐵欄桿上敲了敲。
等了半天，賈德感覺自己的不滿情緒都要爆炸了。
“裝什么呢，平時整天都在進進出出的，搞得跟你們是在隱居一樣。”賈德心里吐槽了一句，想起了霍索恩對自己說的話，還是沒有發泄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太陽都挪動了五度角，面前緊閉的門終于發出了一點聲響，賈德把敲得有些紅腫的指頭藏在身后，看著走出來的女傭。
“少爺讓你進去找他。”女傭把門打開，探出頭說道。
“哪個少爺，伯爵的長子嗎？”
“對的。”女傭點點頭，把賈德迎了進去。
不過剛走進門，一轉頭的時間，女傭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恨得牙癢癢的賈德只能憑著大致的方向感走到了城堡的門口。
城堡的門倒是打開著的，明明是盛夏之際，石質的城堡還是散發出了一股子涼爽之氣，讓在戶外曬了半天的賈德松了一口氣。
不過貴族的城堡里肯定是沒有路牌這種東西存在的，于是在進入城堡的三秒后，賈德發現自己在別人的家里迷路了。
好在城堡里還是有不少的女傭與侍衛存在的，賈德也不計較這些，問了一圈之后，還是七拐八拐地找到了本尼迪克特。
本尼迪克特坐在會客室中，正在悠閑地喝著茶，手里拿著一本書籍在翻閱。
“呸，接著裝，不知道我等的這段時間你喝了幾壺茶。”賈德心里想著，在半開的房門上敲了敲。
本尼迪克特瞟了他一眼，臉上立即綻放了笑容。
“執事大人，來，這邊有請。”本尼迪克特示意賈德坐在他的對面。
親自給賈德斟上了一杯茶，一股子茶香味立即蔓延開來。賈德道了聲謝，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茶的味道很特別，明顯不是本地產的茶葉，微微的苦澀中帶著一股蕩氣回腸的清香感，就連茶葉的回甘也十分的干凈利落，仿佛就在告訴賈德面前的是個怎樣的人。
心中暗暗啐了一口，嘴上還是贊嘆起茶葉的上佳。本尼迪克特微微一笑，開口道：“執事先生，這是我差人從來自東方的商隊那里購買的茶葉，怎么樣，教堂里是不是一般喝不到這樣的茶葉？我購買的時候，茶葉的價格可要比等重的黃金還要昂貴。”
賈德攥緊了拳頭，指節發出了咯嘣的聲響，心中暗想道：“被奸商坑了的蠢貨，別跟他一般見識，我是見多識廣的教會執事……”
“那么不知道，教會的執事大人光臨寒舍，有何貴干啊。”本尼迪克特觀察著賈德的神情，饒有興致地笑著。
賈德看了眼本尼迪克特的表情，正色道“咳咳，莫蘭先生，我此次來訪主要是為了代表教會，希望能夠與莫蘭家族建立全天候的友好合作關系。”
“眾所周知，如今教宗大人雖然處于不利境地，但我們相信，總有一天女神的光輝將再次在教宗大人的引領下灑向大陸的每一個角落。再次之前，我們教會經過討論決定，希望與莫蘭家族共同建立起友好合作關系，共同抵御外來勢力的進犯，這樣才能保證我們能夠堅持到女神的光輝重新灑向大陸的那一刻。”
“……”
耐心地聽完賈德的長篇演說，本尼迪克特保持著笑容，點頭道：“還有么？”
“我所傳達的意思就是上述這些。”賈德擦了一把汗，繼續道：“希望莫蘭家族能夠……”
話音未落，本尼迪克特就揮了揮手，兩名侍衛快步走到賈德的身后，將他架起，向著門外拉去。
“停一下停一下，”賈德揮舞著雙手，想要掙脫侍衛的控制，本尼迪克特示意侍衛停下，“司鐸大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賈德指了一下放在椅子邊上的箱子。
“好了，我知道了，現在你可以出去了，如果你覺得我家很漂亮的話可以在庭院里隨便轉轉，我們下次再見。”
看著緊緊閉上的城堡大門，賈德真想沖上前揪起本尼迪克特的領口噴他一臉口水。不過仔細對比了一下雙方的身體素質，賈德還是有些垂頭喪氣地在庭院里游蕩了起來。
“不對，我怎么就聽了他的鬼話，在庭院里轉起來了。”
反應過來的賈德轉過身去，開始四處張望尋找正門的位置。不過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賈德已經在庭院里浪費了不少時間了，就連現在自己在城堡的什么方位都不太清楚了。
不過還好城堡的外形還是比較傳統的城堡外形，賈德大概明晰了自己所處的位置，試探性地選了一條方向大致相同的小路走去。
面前不遠處傳來了細碎的聲音，一顆腦袋彈了出來，之后對著賈德揮了揮手。
有些疑惑的賈德走向了他，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人站在了賈德面前，面容之間與本尼迪克特隱隱有些相似。
“您是……”
年輕人帶著賈德走到了一張石桌前，坐在了石桌旁的矮凳上，示意了一下。
賈德試探地坐在了年輕人的對面，仔細端詳著他的面容。
“你好，我是奧斯汀·莫蘭。”
看著面前的奧斯汀，賈德恍然大悟：“你就是那個……郎曼伯爵的次子？”
“對的，沒想到居然還有人知道我，真是難得。”奧斯汀似乎有些驚喜。
“您怎么說也是莫蘭家族的繼承人之一，身份高貴遠不是我這種平民能比得上的。”賈德露出了虛偽的笑容。
不過看到奧斯汀有些不高興的表情，賈德仿佛也明白了些什么，把語氣調整得正常了一些：“那你攔住我，有什么事想對我，或者是教會說的嗎？”
“我只想知道，你們教會的人，對我的哥哥是怎么看的？”奧斯汀的神情變得有些嚴肅了起來，似乎他非常在意這個問題的回答。
賈德一下被這個問題逼得進退兩難。他看著奧斯汀那真誠的表情，腦子里在一瞬間構思好的一萬字恭維話被卡在了里面，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被奧斯汀的眼睛盯了一會兒，賈德轉頭看了幾下，大概確定了四處無人之后吧，嘆了口氣。
“危險的侵略者，自命不凡的貴族子弟，但是又才華橫溢而富有謀略。這樣你滿意了吧，少爺。”
奧斯汀并沒有開口發表意見，反而是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
賈德看著奧斯汀的樣子，感覺渾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不知道在罵了對方的哥哥一頓后應該做些什么。
“那你說我的哥哥和引星城教堂，哪一方是對的呢？”奧斯汀突然問道。
賈德感覺自己簡直要被逼瘋了，不知道對方的話里到底給自己下了幾重套還是真的是個純真無邪的巨嬰，無奈地說：“這個嘛……站在我的角度而言，你的哥哥當然是錯的，他想要奪取引星城的控制權。但是站在你的角度而言，你的哥哥就是絕對正確的，他的行為能讓你過得比以前更爽，有更多的財富供你享用，讓你繼續好好當一個大少爺。所以你就好好聽他的話吧，莫蘭少爺。”
“不不不，我不是問你這個，執事先生。”
奧斯汀搖搖頭，絲毫不理會焦慮到極致的賈德，補充道：“我的哥哥想動用家族的力量去打一場并不一定順利的戰爭，而我想與你們平等地站在引星城的土地上。”
“……”賈德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奧斯汀。
“那你覺得哪個對我而言更有利？是征服，還是聯合？”
賈德徹底被震住了，嘴唇囁嚅著，半晌才開口道：“自然是聯合。聯合才不會讓雙方的實力折損在內耗上，轉而有更多的能力去對抗外敵。”
“你說的外敵，對我而言是什么？是敵人還是盟友？”
“那些貴族當然是……”賈德的話戛然而止。
“敵人，對嗎。”奧斯汀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好的，我會站在你們這邊的。”
這是賈德走入莫蘭府邸后，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混亂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