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蒂法妮反復強調沒有什么值得慶祝的,但她的小表情基本都被寫在臉上了,擺明了就是:我進階了你們快來給我慶祝。
因此就在當天晚上,一個小型的酒會就在舊樓里召開了。然而順道過來視察舊樓工作情況的霍索恩就糟了重,被一群人強行留在了開酒會的房間里。
于是在大概半個小時之后,基本不怎么沾酒的霍索恩就已經完全喪失了神智,徹徹底底地違反了一波教條,和這群不務正業的人喝了個爽。
第二天,霍索恩的宿舍里。
捂著有些疼痛的腦袋,霍索恩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三個哲學問題開始在他的腦海中浮現:我什么時候回來的?我昨天晚上干了什么?現在幾點了?
第三個問題還是比較方便判斷的,霍索恩掃了一眼墻上的時鐘,整個人石化在了原地——這大概是霍索恩第一次在起床后發現時針已經走過了一圈。
連悲鳴的時間都沒給自己留下,霍索恩披上神官服就沖了出去。
一路上粗略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霍索恩走出了宿舍區。然而此時不少修士已經吃完了午飯,開始分散在教堂各地開展自己的午后娛樂活動了。
霍索恩強裝鎮定地從人流之間穿過,一路上回應著修士們的問好。然而無論怎么樣的問好都無法掩蓋他們露出的奇怪神情,霍索恩感覺自己的臉皮要是薄一點說不定就捂著臉跑回去了。
還好自己的心理素質算得上過硬,總算是安然無恙地來到了辦公室。霍索恩關上辦公室的門,松了一口氣,坐回了自己的桌子前。
教會總歸不至于缺少了自己就不轉了,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各個部門寄來的各種報告。不過就是沒人整理,整個桌子上現在一團糟。霍索恩坐在桌前,嘆了口氣,腦海中浮現出了費舍的身影。
終究是缺了一個真正的副手執事,但現在教會的執事數量本來就有些不夠用,臨時升一個上來恐怕會引起工作上的不便,只能找一個時間進行一次大張旗鼓的人員調動了。
說到費舍,自己也忙了太久了,今天下午忙完了以后去祭奠一下他也好。
霍索恩轉動著手里的筆,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材料,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敲門聲將霍索恩從出神的狀態中拉了回來。
“直接進來吧,門沒鎖。”霍索恩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木門。
不知道為什么,對方開門的時候竟然有一絲猶豫,霍索恩皺了皺眉頭,沒有當回事。
一個穿著長袍的身影走了進來,霍索恩回憶了一點五秒,才想起面前的人是誰。
“溫迪,來這里有什么事么?要是有困難的話直接提就可以了……”霍索恩看溫迪沒動靜,開口問道。確實有一段時間沒怎么見到溫迪了,畢竟她的魔法天賦不算好,在舊樓里也只是擔任基本的文職工作,平時也不怎么去訓練場修習魔法,和諾維雅那種整天在霍索恩面前刷存在感的不太一樣。
“泰倫司鐸,我……”溫迪的聲音和往常有些不同,像是得了感冒一樣。
“你沒事吧,要不要我請莉卡來看看?需不需要我去找里維?”霍索恩從椅子上起身,觀察著溫迪的神情。
一提到里維,溫迪好像才醒悟過來自己來找霍索恩是來做些什么的。
“司鐸大人,我有些事想單獨跟你說。”溫迪的神情有些奇怪。
霍索恩給溫迪拉了一張椅子,坐回了位置上,開口道:“說吧,這里隔音效果還不錯。”
溫迪小心翼翼地坐下:“其實我……”
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出現,霍索恩在短短的一瞬間竟然完全沒能想起來在哪里見過這種氣息。
然而應該也不需要霍索恩回想起來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或許會讓他一生都難以忘懷。
沒有任何爆炸之類的聲音傳來,有的只是血肉被撕裂的聲音能夠傳入霍索恩的耳中。像是同時被無數只從地獄伸來的手環繞,溫迪連一聲能夠表達疼痛的呼聲都沒能傳出,她的肉體就失去了輪廓。
好似每一塊血肉臟器之間都憑空出現了莫大的斥力,無數的紅色碎塊以溫迪為中心四散開來,沾染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在近距離看完了全程的霍索恩并沒有任何改變的權力,所有的一切幾乎都在轉瞬之間發生,連一個音節都來不及發出。
霍索恩深吸了一口氣,然而涌入鼻腔的只有無比刺鼻的血腥味,似乎連氧氣都被血肉所替換。手指輕輕地摸上面龐,然而皮膚上已經沾滿了粘稠的血液與碎肉。
拂去了眼睛附近的血色,霍索恩的視野變得清晰了一些,他也能清楚地看清房屋中的場景了。然而在這個瞬間,霍索恩就后悔了自己上一秒所做的選擇,他寧愿把眼睛挖下來也不想再看到這樣慘烈至極的場景了。
一片血紅環繞之間,一具慘白色的骨架被定型在了霍索恩面前的椅子上,伸出的手與張開的下頜似乎還在向霍索恩講述著什么辛秘。
“你在進入房間之后就想到會發生什么樣的后果了嗎,溫迪?”霍索恩喃喃著,閉上了雙眼,想讓自己稍微緩緩。
敲門聲再次傳來。“別進來,有事在門外說。”
里維焦急的聲音傳來:“司鐸大人,您有看見溫迪嗎,她剛才似乎來找您了。溫迪,你在房間里嗎?”
房間中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里維似乎都能想象到霍索恩劇烈咳嗽著的場景。然而這聲音似乎是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猶豫著將手伸向了門把手,然而剛剛旋轉了半圈不到,辦公室中憤怒的斥責聲便傳來:“給我滾出去,今天都別靠近這棟樓!有人在嗎?把里維給我拷走!”
樓道里執勤的民兵聽到了聲音,猶豫了一向,而后向著里維走來。
里維看著逼近的民兵,心中的火焰涌動了起來。他憤怒地喊道:“我用追蹤術看見了!溫迪來了你的辦公室,霍索恩·泰倫,溫迪到底在哪?”
房間中沒有傳來任何的回應,似乎霍索恩也有些疲憊了。里維一咬牙,將那個久久握在手里的門把手轉了下去。
然而門才剛剛打開了一條縫,劇烈的血腥氣就從鼻腔灌來,讓里維幾乎短暫失去了意識。
一把將門完全打開,此時想要上來控制住里維的民兵也來到了門面前。撲面而來的血腥氣伴著面前宛若煉獄般的場景,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夠平常地去面對。
民兵驚呼了起來,一瞬間整層樓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開始有人向著霍索恩的辦公室走來想看看情況。
在血色的地獄中,霍索恩與骸骨對坐著,面龐上還帶著沒有能來得及擦拭而去的血跡。他輕嘆了一口氣,“都說了讓你們不要進來了,為什么就是聽不懂我的話呢?”
霍索恩一言不發地看著面前的場景,看著沖到骸骨旁的里維與竭力想要拉住他的民兵,聽著悲傷之至的哭喊聲與被驚愕之至的尖叫聲,鼻腔中傳來的是永遠習慣不了的血腥味,他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反正他也不想再對那幫混蛋收手了,這輩子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