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嫣青進來的二人一男一女。
男子身高七尺,身形修長。眉淡若柳葉,一雙桃花眼中藏著說不盡的溫柔。穿著青色長袍,一頭秀發披在兩肩,若不是懸在腰間的那柄如玉細劍,看起來就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儒士。
而那女子有著雪白的臉蛋兒,一雙美目如同兩顆寶石一般閃閃發亮。一頭青絲黑得發亮,髻邊插著一朵珠花。穿著件紅色短裙,身形窈窕,頗為灑脫的露出了兩條修長的大腿,手中拿著一柄劍鞘水藍的細劍,身上傳來淡淡的幽香。
男子面色含笑,先開口道:“阿云,一別多日想不到又再見面了。”
女子也說道,聲音清脆悅耳:“阿云,這些天當真是長高了許多啊,都和我差不多高了。”
二人正是先前與孟云一別而過的莫問心與許煙。
孟云笑道:“莫大兄、許煙姐說笑了。”
然后孟云就像嫣子華介紹道:“娘,這二位便是我特意請來的高手。”
“括蒼派,莫問心、許煙,孟夫人有禮了。”
嫣子華一聽,露出驚喜的面容來,問道:“二位少俠快快請坐,想不到竟然是括蒼派的高徒。”
“不知括蒼派陸師太可還安好?”
許煙一聽,忙問道:“孟夫人所說可是陸凝香陸師叔?”
嫣子華淡淡點了點頭。
許煙神采變得明亮起來,道:“陸師叔過的好著呢,她前幾年開始愛上了園藝,在她的庭院中種滿了花卉。”
“陸師叔還新收了一位小師妹,叫做趙飛燕,就和孟云一般大的年紀。”
嫣子華聽完許煙的敘述,神情變得溫柔起來,目光中充滿了懷念之色。
“我與陸師太一別已經十數年了,唉,當年還時常去蒼山做客,我還記得當初她曾養了一只紫電貂,也不知那小東西現在如何了,想不到她如今還愛上了園藝。”
莫問心問道:“紫電貂?陸師叔的這愛寵已經去了多年了,孟夫人如何與陸師叔如此熟稔,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嫣子華嘆了一口氣,嘴中低念著物是人非之類的話語。
隨后嫣子華又笑道:“唉,都是年輕時候的事,不值一提,現在只是一位普通夫人罷了。”
嫣子華雖然如此說,但是在莫問心的眼中卻愈發覺得不簡單。
他當年年滿十八時,第一次下山行走,當時他曾遇到一個邋遢道人偷自己的酒喝,他還想教訓一番,結果是自己被道人所教訓。
自那一次起,他就知道了江湖很大,絕對不是自己在蒼山所見的那么小小一處。
一些前輩,或隱于鬧市之中,或隱于山野之中,但絕對不是自己可以小覷的。
就如面前這位孟夫人雖說感受不到有什么真氣,但那位嫣姑娘實力絕不在自己之下,孟夫人又如何能簡單?
莫問心的態度立馬變得愈發恭敬起來,起初是對長輩的尊重,現在則是一種對江湖前輩名宿的恭敬:“孟夫人,既然您是我括蒼派的故人,又是朋友的母親,于我和許師妹則如同自家長輩,請受我們一拜。”
許煙雖然心思單純,沒有想那么多,但是孟夫人在她眼中確實像一位和藹的尊長,這年頭對于長者當報以尊重,更何況還有這么幾層關系。
二人連忙站直了身子,雙手過額作揖狀,躬下身來行了一個大禮。
嫣子華笑著讓二人起身,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說:“紫陽道長教了兩位好徒弟啊,也不必多禮,孟云請你們來想必已經告知你們所謂何事了?”
許煙義正言辭道:“當然!那魚龍幫專門行偷雞摸狗,坑蒙拐騙之事,我等名門正派子弟自然不能忍!”
“師兄,要我說,我們就應該執劍而入,就像對付那沛水十三連環水道處的悍匪一般,直接為民除害!”
莫問心只是笑看著師妹,沒有言語。
他又不是初出茅廬,作為括蒼派當代劍首,早就只曉這下山行走的真正意義。
一曰巧立名目,行俠仗義。
括蒼派這樣的名門正派,自然得有一個途徑顯示自身所處的道德制高點,靠的便是每年門下弟子下山行俠仗義。
而這種行俠仗義,同時也是一種宣傳,不然豪紳如何會奉名門大派如同神人?如何會絞盡腦汁將自己的子弟送入其中,同時又心甘情愿奉上家產?
二曰打出旗號,振動江湖。
莫問心這樣的少俠,苦修多年,年輕人哪有不好名不好利的?皆是大派出身,平日里哪能發生什么生死相爭?
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名聲就得想方設法積累起來。下山行走,行俠仗義便是最為方便的方法,而這也是那蕭瑟風雨樓金鱗化龍榜的評判標準之一。
孟云找上自己與許煙,便是瞅準了正在下山行走的許煙需要這類事情來為自己積累名氣。
而這行俠仗義與行俠仗義之間又有不同。
行俠仗義的對象,得是公認的大非大惡,最起碼宣傳的主要對象豪紳能認可接受。像那些魚肉百姓的豪強,便是殺了又能賺多大的名聲?
像他們在益州所鋤沛水悍匪,便是如此,豪紳官吏皆認可他們的壯舉。
再者得是不那么棘手的,最起碼要量力而行。公認的大惡之徒海了去了,但不是所有都是初出茅廬之人能對付的。遮孤天和玄天圣宗被名門大派認為是魔教邪宗,但可沒哪家少俠不開眼去捋他們的虎須。
孟云此次提到的魚龍幫,在莫問心看來,不算是一個行俠仗義的好目標。
作為許煙的護道人的身份,他自然調查得清楚,魚龍幫高手如云不說,還與朝陽城中大戶豪強勾連密切。魚肉的只是百姓,去和他們擺明車馬,未必能獲得理想的宣傳效果。
若不是那真武七子之一的凌霜影,也摻和了進來,莫問心是不大愿意管這檔子事的。
但就算管了,也不能明擺著被當刀使,所以此時許煙義憤填膺的言論他選擇含糊其辭。
孟云看著莫問心一副老好人的形象,也清楚了莫問心心里的打算。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孟云道:“許煙姐不必如此,今日特意將莫大兄與許煙姐請來,并非要你們去與魚龍幫斗個魚死網破。”
“若是二位為了幫我孟家,反倒有了閃失豈不是我孟云成了不義之人?”
許煙聽此,心里是亢奮不已,還想說自己與師兄怎么會敗于那種賊人之語,就被莫問心搶了話。
莫問心上前一步道:“阿云此言差矣,孟夫人乃我括蒼派故人,你又是我友人,如何能看那賊人猖狂?”
孟云也做出激動的樣子,一把抓住了莫問心的手,莫問心頗有些不自在,這種執手箴言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卻偏偏掙脫不得。
孟云道:“那賊人不過些許蟊賊,我所擔憂是他們用那下等卑劣的手段!”
“而我母親年事已高,又不會武功,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有何顏面茍活于世?”
莫問心一聽,算是明白了,原來不是要自己和師妹在前面沖啊,只做防備就容易多了,還算厚道。
“阿云但且放心!”莫問心朗聲道,“孟夫人乃我括蒼派故人,只要我莫問心還在,便不可讓她受了欺負!”
孟云聽此,放下心來。
莫問心又道:“但是那等賊人,若有機會且喚上我與師妹,與你共誅此獠!”
孟云心里默默吐槽,敢情還是想著有機會就把那人給干掉好掙聲望呢。
但不管如何莫問心與許煙算是上了孟家的這艘小船,而后也定出了計劃,孟云在明,他們在暗靜觀其變。
……
“云兒,你看這莫問心與許煙如何?”
嫣子華品了一口清風雅茗,說道。
孟云道:“許煙倒是心思單純,這莫問心,不簡單啊。”
嫣子華點了點頭,說:“是啊,這莫問心到底是括蒼派當代劍首,實力、名氣與心思果然不簡單。”
孟云笑道:“可不是嘛,我原本還以為母親你當時搬出那什么陸師太就能把他們唬到,就有人替我沖鋒陷陣了呢。結果人家還是體面地挑了一個兩頭有利的法子,既顯得有情有義,又能把這最后的收益占上一份。”
“誒,是不是母親你與那什么陸師太關系不到位,所以人家不熱切啊?你當時應該吹紫陽真人的,那個比較靠譜。”孟云煞有介事地說道。
嫣子華白了孟云一眼,笑罵道:“你個小沒良心的,還打趣你娘,當真是討打!”
“你啊,聰明是聰明,但是就不能把江湖中人看的太簡單!”
嫣子華教導著孟云:“那許煙,估計是從小生在門派,又得到寵愛,所以顯得不諳世事心思單純一些。”
“但是,但凡行走江湖之人,誰能不多長個心思?”
“你既然選擇了修行,便須知世間人,世間事不是像書本中的道理那般如此黑白分明。就拿魚龍幫來說,實在太過復雜。切莫小看天下人!”
孟云嘆了一口氣,說:“唉,我也希望這能是一個黑白分明的世界。”
“而我也太過弱小了,”孟云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就像是房先生所說,全部還是得依靠別人,而現在籌碼不足,如何能得他人傾心相待?”
想了想,孟云道:“母親,送兩塊銀鏡于他們吧。”
嫣子華點了點頭,說:“嗯,這銀鏡乃是稀罕之物,如此能換他們二人相助也算是劃得來了。”
說罷,孟云便準備離去,嫣子華又叫住了孟云,說道:“你帶回來的那個少年人,叫什么名字?”
“啊?”
“叫,阿飛。”
嫣子華道:“我見他生得老實,一直在門口從昨夜但現在也沒走,就把他留下來了,以后做你的車夫叭。”
孟云想了想,同意了嫣子華的提議,自己怎么說也是個少爺,丫鬟有了,專用司機也得有一個,只不過這個司機還可以替自己做些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