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才六點多,南思宸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他夢見藍念云坐在白色的沙灘上,神色迷惘地望著大海,好像有許多的心事,欲訴還休。
她那副模樣,哪怕在夢里,都讓他心口一揪一揪的疼。
南思宸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那股糾痛的感覺。
藍念云似乎是想通過這個夢告訴他,她不是故意把他忘記的,而是情非得已……
南思宸清俊的眉宇蹙了起來。
他躺在床上,凝思良久。
忽而眼睛一亮,像是想通了什么,豁然開朗。
半個小時后,南思宸行蹤神秘地上了一輛出租車。
不多時,出租車開到了一所小學的大門前。
周日的清晨,學校安靜無人,南思宸下了車,閑庭漫步似的,來到一條長長的走廊。
這兩年,他已經不止一次來到這所學校了,而每一次,他都會來到這條長廊,觀賞墻壁上的一幅幅學生畢業照。
他的目光最終停在2009年的一張畢業照上。
照片是在學校草坪上照的,印出了幾十個小學生天真純潔的笑臉,而最漂亮的小女孩是個華裔,身穿一條淡藍色的碎花裙,坐在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
她長發及肩,巧笑嫣然,不過十二歲的年紀,已長得清麗動人。
這個女孩是安娜,和他2008年的夏天在廈城白海灘碰到的那個小女孩,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連身上的那條裙子也是一樣的,只是,看上去長大了些,頭發剪短了些。
或許,并不是頭發剪短了,而是頭發長長了也說不定……
南思宸暗自思忖著。
“勞倫斯!”不遠處,一道清朗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聽出喊他的人是誰,南思宸緩緩側過身來,見安娜正眉目含情地看著他。
“昨晚在酒吧還說對我沒興趣,怎么今天又來我的小學看我的照片?”安娜語帶嬌嗔,臉上透出淺淺的緋色,明麗如朝霞。
南思宸兩手插在褲子口袋里,神情淡漠地看著她。
安娜伸出兩根玉白的手指,撥弄了額畔的一絲長發,風情萬千,“勞倫斯,我知道你這兩年已經不止一次來過我的小學了,每次都來看我照片了吧!”
南思宸依然不答話,眼眸湛藍清透,仿佛看穿了一切。
安娜卻很坦然的樣子,抬眸與他對視,“勞倫斯,其實兩年多前你碰到我的那次,問我的中文名是什么,我就想起我們小時候在白海灘一起玩耍的事了,還想起了我給你出的那個謎語。我的中文名叫黎雨晴,十年前的那天,廈城下過一場太陽雨。我讓你朝天上看,就是想跟你說,天上半邊雨來半邊晴!當時,你猜到我的名字沒?”
聞言,南思宸唇角微微勾起,笑意寒涼。
他輕輕搖了搖頭,淡聲道:“我猜不到,就希望第二天能再碰見你,你來告訴我答案。可是,你卻沒來。安娜,能告訴我,第二天你為什么沒來嗎?”
說著,南思宸刻意將語氣放柔緩了些。
聽到這句問話,安娜的眼眸驀地閃亮。
此刻,她終于明白過來,南思宸為何要對她那么冷淡,這兩年他明明一直在關注她,卻始終沒向她示愛,估計也是為了同一個原因。
原來他是對當年小女孩沒有守約的那件事耿耿于懷!
所以,只需將這件事解釋清楚,是不是就能峰回路轉,博得他的心……
這么想著,安娜抿了抿櫻唇,開始解釋,“勞倫斯,其實我是不得已。你還記得那串手鏈嗎?你用貝殼穿起來的那串手鏈,還給我戴在手腕上。后來你和你媽媽先走了,我又去海里玩耍,卻不小心弄丟了那串手鏈。我很著急找回來,于是我蹲下身到海里去摸,越走越深……結果,風吹過來一陣大浪,我整個人被海浪卷了起來,喝了好多海水,差點淹死!”
“哦?”南思宸顯然有些動容了,“原來那天,你發生了意外?”
“是啊,”安娜面上帶了幾分無奈,“當時我就休克了,好在海灘上有個護士阿姨,把我撈上岸,給我做了人工呼吸搶救我,我才撿回一條小命。然后我媽媽叫了救護車,把我送到醫院治療。可等我完全清醒過來,已經是三天后了!”
說到這兒,她的目光柔情脈脈,看著他,“勞倫斯,你知道嗎,哪怕我昏迷不醒的那三天,我潛意識還是念著你的,總是記掛著那條貝殼手鏈。其實,你給我戴上手鏈時,我就默默地許下心愿,希望你能對我說一句,你喜歡我……可是你沒說,所以我才約你第二天再來白海灘。當時我還想過,第二天我會故意裝作丟了那條手鏈,讓你幫我找回來,算是圓了我的心愿。卻沒想到,我真的把那條手鏈弄丟了……”
安娜的聲音輕柔婉轉,娓娓道來當年的一切。
她很有自信,她這番詳細的解釋,足以打動南思宸。
可南思宸的反應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當他聽到“我會故意裝作丟了那條手鏈,讓你幫我找回來,算是圓了我的心愿”這句時,他的藍眸閃出了細碎的火花,像點燃了千盞燈火,亮起了萬顆繁星。
等她說到“卻沒想到,我真的把那條手鏈弄丟了”時,南思宸忽然轉身,走了。
甚至,連步伐也不像平日沉穩輕緩,而是很急促。
轉眼間,他俊逸的身影拐過長廊的轉角,消失不見了……
又一次讓安娜莫名其妙,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