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麗感覺自己被針對了。
但她說不出來。
她是真的想說，想大聲告訴大家：我寫的不差！
然而同學們卻無論如何都看不上那本《少女》，還一個勁兒的安慰她，說什么被退稿很正常，他們之前投稿怎么怎么……一邊還在推那本《青春》多么好看。
所謂無形拉踩，最為致命，丁薇這會兒快笑瘋了。
其實，中文系最不缺才子才女，投稿的自然不在少數，不過他們側重點不一樣，投稿成功但是大爆銷量的也不多，這才顯得丁薇出名些。
當然，如果是丁薇自己分析自己在學校的熱度，恐怕還要現實地加一句“顏值。”
當然了，這些呂麗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在此刻千瘡百孔，被大家傷害的體無完膚。
還好，馬上就要上課了。
她成功地一個人又坐回后排。
上課的還是那天那位分析李白的王教授，此刻小老頭捧著保溫杯精神矍鑠，眼神看了看學生的分布，不由樂呵呵地抿了抿嘴——
哎呀！
我老王這桃李之術確實有水平，看，開學三個月了，愣是沒人缺課呢！
他嘴一張就來了個常規開頭：“好啦好啦，咱們老規矩，安靜點不點名了哈，學習，靠的就是主動性，不強求你們。”
丁薇在底下翹起嘴角：是啊，不點名的老王，記憶力格外優秀，哪天哪個位置少了誰，他一眼就能看清楚。
等到考試的時候……
哦豁。
是時候展示什么叫做“尊師重道有前途”了。
認真學習的同學們都已經摸清楚了這個套路，丁薇則看了看最后排的呂麗，心想：
這可可愛愛的老王教授，還有個毛病被同學們總結了出來……
呂麗卻是十分認真，壓根沒發現，除了丁薇，還有其他同學也忍不住先看了看她。
這會兒她一坐下來就接著開始寫故事了，她最近仿佛是靈感爆發，文思泉涌，寫作速度飛快。再加上編輯不停鼓勵，還有出版的胡蘿卜吊在眼前，以至于沉迷寫，簡直無法自拔。
區區家教課算什么？她如果出書了，成為真正知名的作家，名利雙收，根本就不必去做那么辛苦的家教，還要被人挑剔看不起了啊！
她有感覺，自己會憑借這本書火起來的！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胸膛中不停沖撞，讓她幾乎都感覺不到胳膊酸痛了。
然而就在此時。
“最后排那個女生。”
老王在臺上點了人。
呂麗停下筆，下意識抬頭看了過去，最后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老王笑呵呵地，仿佛根本不是有意的：“上次讓你分析李白你沒分析出來，這回可以了吧？”
呂麗：……
她僵硬的站了起來，這一刻，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針對她。
同學們的目光看起來也好奇怪，而斜前方，丁薇似笑非笑的眼神也正盯著這里……
呂麗嘴唇蠕動兩下，發出了微弱的聲音：“李白……李白……”
她臉色越來越紅，最后眼眶一紅，淚水撲簌簌落下，突然直接沖出了教室。
老王教授：！
老王教授：？？？
老王教授：……
說實在的，這一刻，滄桑的他也有點尷尬。
教書幾十年了，自我感覺非常良好，覺得課上的很風趣，同學們都很喜歡……
原來實際上他給人的壓力這么大嗎？
“咳！”
他在臺上發出聲音，這才讓同學們回過神來，大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什么啊……”
“怎么回事？”
“這不是最基礎的問題嗎？”
“昨天的問題沒回答出來，老王慣例是要再問一遍的啊……呂麗跑什么？”
丁薇也沉默了。
隨即她嗤笑一聲：還是社會毒打挨少了。
老王教授在臺上尷尬地站了一會兒，終于找回了一點自信，此刻就看到了學生中亮眼的丁薇：“那個，丁薇同學啊，起來回答個問題呀！”
丁薇：……
為什么她社會毒打挨得多了，還是沒能逃過被老師記住？
她緩緩站了起來：“李白這個人吧……”
“不。”老王教授手掌往下壓了壓：“我看討論李白給大家的壓力有點大是吧？來，你來講講陶淵明吧，這個人很恬淡的，沒有壓力。”
丁薇：……
下一刻，班里女生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
“我知道我知道，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我也記得，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種的個鬼田哦！”
有幾個膽子大的女生還喊了起來：“不恬淡不行啊教授，陶淵明種地也種不好，干什么都沒得吃的樣子，只能佛系一點，生活隨緣，吃喝隨緣了。”
老王教授眼睛一亮，聽出來跟上次丁薇分析李白時如出一轍的角度和風格。
他此刻打量著丁薇，就仿佛看著自己未來的孫媳婦，眼神中到處都是滿意：
“好！”
“我就喜歡你這種有想法的學生——來來來，我給你開個小灶，下周一之前，陶淵明和李白，各分析五千字給我。”
他高興極了，像是壓根沒注意到整個班里鴉雀無聲，而丁薇的表情已經快崩潰了——
她就不該不善良！
就不該嘲笑呂麗！
就不能這么壞！
兩篇分析一萬字，這又不是寫，這是作業啊作業啊喂！
她真的要成為禿頭薇薇了嗚嗚嗚……
環顧四周，這一刻，大家看她的眼光不再是看騷話薇薇，也不再是作家薇薇，而是非酋薇薇。
這頭兒，老王教授只覺得自己慧眼識珠，于是還跟同學們講：“大家不要擔心哈，我這個人從來不是那種給一個人開小灶的——這樣吧，大家都寫，不過你們就寫寫之前提過的辛棄疾孟浩然賀知章之類的吧！”
老王教授嘆口氣，頗有胸懷和體貼：“一人選一個主題，寫個兩三千字差不多就行哈！當然，三五萬字我也會認真看的。”
他翻開書本：“來我們上課哈！今天我們來講……”
同學們：……
躺平。
狗帶。
上什么課？直接下課得了，誰還上的進去課？
人在教室坐，老王天上來。
李陶辛孟賀，個個沒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