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起落的距離,她認為永遠不可能的事,猝不及防的出現了。
郁初三有幾分不真實感的站在人來人往的甬道上,迷惘,膽怯。
她頭發綁的整整齊齊,校服洗的干凈,腳上的運動鞋也沒有破洞,她茫然的四下看看,還是下意識的躲開了人群,身邊疾步而行的人無不光鮮亮麗、神色匆匆。
郁初四也很拘束,這種不自在來自很多種情況的集合,最主要的還是自己覺得底氣不足。
他和初三急著給所有人讓路,又怕被下機的人潮落下,不知道走哪個方向,兩個人靠著墻提著微重的行禮,疾步追趕者。
往日被寵的像小霸王一樣的郁初四,此刻像走入天鵝群的鴨子,安安靜靜的不吭聲,一種巨大的落差感和內心不自覺延伸的敬畏自卑,在第一次面對大城市時,生出了怯懦。
郁初三也緊張,但她是姐姐,還是主動站在她往日恨不得生其肉的弟弟前面。
或者說在這座陌生、龐大、華麗的城市里,身邊討厭的人也成了唯一的伙伴,不那么讓人憎恨了。
郁初四比郁初三高出很多,此刻安靜的跟著三姐,默默的走著。
機場里的廣播空曠機械。
郁初北探頭,白色字母T恤拉伸出她漂亮的腰線,粉白的肌膚在光線下更加柔和耀眼,在這片人來人往的時尚浪潮中,也沒有被比下去一分。
郁初三等著在行禮傳送帶前。
郁初四想回家了,為自己心里曾經幻想過的掙大錢、殺四方覺得可笑:“姐會來接我們吧?”
“會的。”郁初三語氣堅定,她已經出來了!絕對不會再回去!從此她將有另一段人生,即便再苦,她也會撐下去,早晚,她會和這里的人一樣,昂首踏在這片土地上:“你開機了嗎?”
郁初四想起來了,趕緊開機。
廣播一遍又一遍,窗外的飛機降落又升起,每時每刻都有離開和歸來的人。
郁初三等行禮的空檔,站在落地鏡前,看著窗外繁忙的人們,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群,看著離開了母親壓迫的天地,緊張之外又有種放肆的解脫!
從此之后,她只是她……
郁初北已經看到了他們,孩子們長的好快,她離開的時候還是那么點大,一個個留著鼻涕,還是上小學的小豆丁,一轉眼,都長這么大了。
她也好些年沒有回去過了,與離開家會思念故鄉的人不同,她是少數再也不想回去的不肖子孫。
但看到弟弟妹妹,郁初北還是覺得自己的心不夠堅硬,她依舊是想他們的,盡管孩子們也許并不能理解她的想念,和這一刻想擁抱他們的心。
顧君之安靜的站在一旁,沒有打擾此刻她心里的波瀾。
郁初北摘了墨鏡,抬起手,揮一揮,陽光朝氣的笑容在機場的環境下散發著溫暖、平和、溫柔的光。
郁初三茫然的站在出口,呆呆的看著微笑的人,身體先于意識,跟著笑,水抬起,輕輕揮動。她好漂亮!發自于內心的溫柔的舒適。
與她一路走來,所有人給她的感覺都不同,有一種讓人從心里放下戒備的認同,她的二姐嗎?
與她想象中落魄、艱難或者被打磨圓滑后的勢力、強勢都不同,她很隨和,很美麗,身上甚至沒有一點他們郁家人的影子,更像是這座大城市,沉穩、有力量。
郁初三心中不禁心生向往,雖然她做不到一種大氣的溫柔,但這一刻如此寬廣的笑意她收到了。
郁初三怕認錯了,瞧瞧往后看一眼,見這個角度只有自己和弟弟,心里陡然升起壓抑不住的喜悅!二姐!是二姐!一別十多年,甚至陌生,不如電話中那樣隨意,但是她姐姐!
給與她希望,拉她出來的姐姐!
郁初四更不敢認,是……是二姐嗎……二姐與他想象中很不一樣,真的是他二姐嗎,像電視里他見的那些時尚白領一樣。
郁初北見兩人傻愣愣的,忍不住向顧君之調侃:“傻乎乎的兩個球——想起我剛來海城的時候,比他們還蠢。”郁初北忍不住笑。
顧君之看著她笑,她笑起來真好看。
熟悉的聲音,讓兩人松口氣,急忙上前。
“累了吧。”郁初北接過兩人手里的行禮,沒提住,又還給了初三:“自己提著吧,太沉了,壓你的姐胳膊疼。”
郁初三頓時靦腆的笑了,終于找到了二姐語氣中的熟悉感,這是她二姐,說話尖酸刻薄,不是,不是,說話很有道理的二姐。
單薄的郁初三立即打開話匣子:“給二姐帶的各種好吃的,還有家里腌的豆角,大姐說你最愛吃。”
“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歷了,不過想想那個味道還有點嘴饞,大姐做大事不行,記這些讓人念她好的小事,最有本事。”
郁初四也趕緊湊上去:“帶了很多,都給你,我這里也是。”
郁初三瞪他一眼:“本來都是姐的。”
郁初北笑了,想著也是她們媽帶給小四的,就那酸豆角,恐怕也只有一罐是‘賄賂’自己的。
郁初四還想往前湊,身為家里被嬌慣的男孩子,他個頭很高,人也壯,但現在覺得束手束腳,還傻乎乎的想討好二姐。
郁初三將他撥開,有了二姐,此刻也不覺的他是唯一了:“那里都是你的東西,你趕緊提好吧。”
郁初北笑笑:“餓了嗎?坐了這么長時間飛機辛苦了。”
“不辛苦,飛機上的吃的可好吃了。”
郁初四趕緊點頭:好吃。
郁初北也覺得好吃,說飛機餐難吃的可能是口味不同。
“座位也舒服。”
“嗯嗯。哪都好。姐,這里好熱鬧。”不同膚色的人,不同語言,他都見到好幾次外國人了!他們那里外國人就像外星生物一樣,聽過沒見過。
“住習慣了會覺得吵的。”人口眾多,資源緊缺,人擠人,不過也挺有意思。
郁初四看的高興,突然注意到旁邊一直跟著他姐的男人,他好像跟了他們很久了,不轉彎嗎?不回走嗎?還是問路?
那位男人過分好看,氣質不俗,剛才他就已經注意到了,但他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鄉巴佬,就沒有問,何況陌生人,本也不用問,但他現在是不是距離他姐太近了?
而且他們都走這么遠了,這個人為什么還跟著?
郁初四不說話了,看向他。
郁初三也注意到了,那人想不讓人注意太難,超脫她幻想過最好看的男人還要好看的男人,她覺得周圍一半的目光都會先看他一眼。
而他為什么總跟著他們一樣?
郁初北見他們看過去,笑笑:“你姐夫,不要總是看他,他害羞,老三,你這衣服不會穿了三年吧。”寬大的校服穿在她消瘦的肩上,挺讓人心疼。
郁初三有些震驚,都沒有聽清二姐在問什么。
郁初四更震驚!他二姐剛才說什么!
郁初三忍著心里的驚天駭浪從‘姐夫’身上移開目光,心里的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姐夫’?在一起的人?二姐和這位過分好看的男孩子?!
郁初三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覺,不能說她二姐不合適,在她看來二姐配的上所有人,就是……就是,他也太年輕了吧?比郁初四大嗎?“啊?不是,冬天還有一身棉服。”視線還是忍不住想震驚,但被壓住了。
郁初四有些掩飾不住!這男的是他二姐男朋友!?這就是路家說的姐的小男朋友!雖然她不理解‘小’到什么程度,但也太嫩了!
不過怎么看都不像是騙二姐錢的類型!他看起來,怎么說呢?很有氣質的樣子,比他和三姐看起來要高端、時尚的多,不太像騙子!
但騙子額頭上怎么會寫騙子兩個字!還有一點,他比自己大嗎?還在上學?姐要供他上學!姐是不是供人上學供上癮了。
二姐不讓總看他,還是不要看了,但目光還是不自覺的看過去,他很難讓人忽視,存在感強到能把他們從見到二姐的陌生感中拔出來,只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