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之放下筆,趴在桌子上一雙狹長漂亮的眼鏡看著郁初北,像一汪清泉,他想了想開口“不高興了?”
郁初北根本沒放在心上“我有什么不高興的?”該不高興的又不是我,她自己抖威風好了,現在是自己在暗,她在明。
讓郁初北郁悶的是,那天晚上,是不是所有人都只看她的項鏈,沒有人看自己的臉,她上妝、卸妝的差距有那么大嗎,不想說話,自閉中。
顧君之眨巴著眼睛想想也是,但“她那樣跟你說話。”不好,他不高興。
“說唄,我理她是誰。”
顧君之覺得不行,說初北就是不行!怎么能不理對方,要好好的理會對方才行,而且“不需要把她從窗戶里扔出去嗎,聒噪的人都要扔出去的。”茫然、真誠、良心建議!快答應!
郁初北忘了他還有這個問題,立即看向他,神色嚴肅“不可以!動手、動腳都不行!否則我先把你扔下去。”有前科要警告!
郁初北說完重新看向文件。
顧君之整個人愣愣的看向她,慢慢的臉色短時蒼白。也不說話,就那么看著她,覺得冤枉、生氣、委屈!
更多的是害怕,為什么扔他!他哪里做的的不好!是她說,有想法要先詢問她!他問了!她就這樣說他!
吊在樹上的半截少年,在清風徐徐中晃悠的好好的,小蝴蝶停在他發絲上停在他指間。
突然少年猛然驚醒!捕捉到敏感的字詞,頓時睜開眼!眼里的血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整個人像被激怒了一般,平靜一點點散去,發出陰鷙攝人的光!
他急速爬進山洞中,像誘惑白雪公主吃下毒蘋果的魔女,不停的念叨“她說你!你活該!讓你聽她的!該!終究落得這種下場!你要被丟下去了!把你丟下去!就該把你丟下去!哈哈!你又要被拋棄了!她為了無關緊要的人把你丟下去!她要把你丟下去!活該!活該!”
吊在樹上的少年用僅有的兩只手臂瘋狂在枯樹木中抓撓著,發出刺耳的聲響,
縮卷在樹洞中的少年,在一聲聲‘丟下去’、‘弄丟’、‘丟了你’的聲音中,漸漸變的焦躁、情緒躁動、神色驚慌!
才沒有!才沒有!
“自欺欺人!可憐蟲!哈哈可憐蟲!不愿意相信!被拋棄的可憐蟲還想相信她!”
“可憐蟲!可憐蟲!”
“被丟下可憐蟲被丟下!”
夠了!閉嘴!顧君之不是沒有脾氣!相反,從小到大,他都很有脾氣!要扔了他!憑什么扔了他!他哪一點做的不好!做的不對!他問的錯了嗎!是她要問的!自己不夠小心翼翼!不夠聽話懂事!
為什么都要扔了他!
憑什么扔了他!
要扔也是扔別人!
腦海中有無數的畫面一閃而過!
他覺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笑話他、身邊圍滿了帶著殼的蝸牛、烏龜、螃蟹、只有他,只有他癱軟著軟組織癱在那里,還把身體弄臟了,所有的人都在笑話他、嘲笑他!
笑他異想天開!笑他沒人要!笑他自以為是!
他沒有!
他惶恐不安他又堅強無比,這些東西都該被踩碎!被碾成碎末!
“你呢!我們如果都該碎,你又算個什么東西!”
“對啊,對啊,它是個什么東西!”
“他是妖怪!”
“是怪物!”
“不要跟怪物玩,他還想踩碎我們,我怕我滾過去就是壓死他。”
“哈哈,壓死他!”
“嘻嘻,他都要被曬干了。”
“可憐蟲!曬干它!曬干它這只異類!”
他們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們怎么知道!顧君之害怕又膽怯,不要!踩死它們!它們會笑話他!
“君之……”郁初北聲音很輕,不太確定,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郁初北猛然察覺到他臉色不對,急忙探身,搖他的胳膊“君之,君之,顧君之!”
顧君之目光沒有任何焦距的抬著頭,誰在叫他?
郁初北急了,急忙起身繞過椅子,將他的座椅轉過來,讓他面對自己“顧君之!我是誰!顧君之!”你怎么了!君之!
郁初北急忙抱住他,慌了“君之,君之沒事,沒事,是我不好,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怎么會這樣“我都是胡說的,你被信我,我最喜歡你,你知道的無論你做什么我都喜歡你!我不扔你,顧君之,我絕對不會扔了你!君之!”
郁初北快速撫著他的背,企圖讓他冷靜下來!對了!藥!
藥——
她確定懷孕后早已經重新開始讓他吃藥!怎么還會這樣,是不是吃喲的時間還是太短!“君之——”
郁初北非常著急,不停的安撫他也安撫自己“沒事了!沒事,我在呢,永遠在,顧君之我永遠在永遠愛你啊——”
半截身體的少年還在滔滔不絕的說,不停的說!這個該死的世界里沒有一個好人!都想讓他死!都覺的他殘破不堪要扔了他!那他就把別人先弄死!
就在他說的口干舌燥、歇斯底里的時候!一到光猛然照進來,小小的一束。
從蒼穹之外、從無邊無際的另一端、從不知名的來處,直直照入這片枯敗的、黑漆漆的山洞,山洞里仿佛都亮了起來。
半截身體的血淚少年,茫然的抬頭,眼角掛著血滴,殘忍與善良并存的臉,帶著妖異的色澤看向那束光!
光亮瞬間穿透他的身體、包裹他的靈魂,帶著溫暖人心的力量。
半截身體的少年有些呆滯,茫然的看著去接從胸前穿過的光……
縮卷在洞中的少年也看到了,焦躁、惶恐、不安、頻臨爆發的黑氣一點點的從空間內重新縮回底下,他仰著頭,看著這束光。
仿佛透過光聽到了聲音!
“君之,君之,求你不要有事!都是我不好,是我剛才說話沒有經過大腦,你別放在心上!我當然要你,我不要你要誰!誰有我們君之可愛,對不對!”
郁初北久久得不到對方的回應,藥也吃了,也哄了,還是不動,他這是怎么了?
郁初北急的眼淚流下來,緊緊的抱著他,極力安撫“君之,你有什么跟我說,跟我說啊!我一直都在呢!君之——”
半吊著的少年從樹洞里站起身,身體只有樹洞那么高,茫然的接住了一滴雨水。
正在河邊看書的白衣少年抬起頭,雨淅瀝瀝落下,他合上書,看向天際。
蝴蝶躲在了白毅少年的衣袖中,輕輕扇動著翅膀。
雨水落下,淅淅瀝瀝的,一線變為一片……潤物無聲……
白衣少年身邊撐起了一座玻璃房,坐在搖椅上,書放在胸口,依舊看診太難。
蝴蝶從他衣袖里飛出來,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雨水落點地上,天地間茫茫一片,還有一束光照耀著枯敗的樹洞。
顧君之微微抬頭,看向初北,看著她又好像沒有……
僅僅是這一點的變化,郁初北也感受到了,急忙與他平視,眼角還有未干的眼淚“君之,君之,你聽見了對嗎?對不起,顧君之對不起——”
郁初北將額頭抵在他額頭上,手放在他脖頸上,緊緊的摟著他,眼淚不停的掉著“顧君之,對不起,對不起——”
我有關系的。顧君之在心里回答她,他還很生氣,他有那么多方法讓她收回說出那些話,他還不會原諒她。
但現在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只是不斷重復著我有關系、我有關系、我受傷了。
“顧君之——君之——”
不是你哭一哭就會好的,顧君之神色幾近冷傲!整個人面無表情的一動不動,他若不想動的時候,什么都不能讓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