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止一次的做過,所有這片空間里,從里到外殘缺不全。
但以前他們絞殺的都是一看就不能出門的人格,和比他們更不像人的東西,那些東西存在的多了,主體的存在將成為一個毫無意識的傀儡,用殘缺換意識清醒,這是共識。
這還是第一次他們對這么‘軟弱’的東西下手,還是為了那么個‘荒謬’的理由。
……似乎彈指一揮間,似乎巨大的光沙都不動了,本青青的草地驟然無風無波,仿佛一副死寂的畫,毫無生命氣息。
白衣少年手臂旁的光點暗淡下去,‘日光’下又不可見。
黑衣少年的半個臂膀再次消失。
那個猙獰的小嬰兒全身透明到虛幻,虛弱的獠牙開始往下掉,硬邦邦的砸入河流里,
可連河流里的邪念都凝固了,激不起一點浪花。
巨大的力量如崩塌的恒星,瞬間涌向了那片平和的天地。
似乎一眨眼,也似乎很久,巨大的力量消失后,那片本來生機勃勃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空間,瞬間歸于荒涼,像一個頭發濃密的人,突然被剝了一層頭皮,再無生機。
成功了?
三個意識都沉默著,然后覺得還可以,虱子多了不怕咬,他們這片空間,缺一塊少一塊的地方很多,本也不是什么鳥語花香的地方,都覺得這個樣子常見又順眼一些,甚至覺得模樣還不錯。
當三人轉身時。
虛薄的意識海突然被注入金光的力量,猛然間被催動過的昏暗近乎稀薄的意識海,再次充滿力量,猛然翻動起來。
黑衣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篇意識海仿佛強行拽取了金光的力量,就像天地初始的孕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開始捏造了剛剛消失的一干二凈的人格,雛形、院落、人群。
仿佛不怕耗干自己的意識,倔強的一再嘗試,捏不動了,就抽金光的力量。
經過潛意識近乎瘋狂的堅持,剛剛被絞殺完的一切,又重新以另一種狀態——新生了!
那位正常的、陽光的人影再次從意識海里走了出來,平凡的存在,剛剛打完籃球走下操場的陽光笑容,在乍然看到他們三個群體,尤其那個猙獰的孩子時,理所當然的慘白了臉色,下意識的要報警。
黑衣少年臉色鐵青。
嗷嗷叫的嬰兒!恨不得跳出去咬死他,他被逼著過來,耗費了巨大的力量,意識海里憑什么冒著稀薄力量的風險再造出一個‘弱雞’!
他就那么滿意這個人格!不惜消耗本體的力量!嫉妒、不屑混合著所有負面情緒,讓嬰兒的臉更加猙獰,身體如一支脫弦的箭,快速沖出去!要咬死他!
白衣少年無動于衷,甚至沒有再看那邊一眼,也不在乎嬰兒咬住那個柔弱少年的脖子,和那個少年本能的驚恐和反擊。
黑衣少年也沒有動,他們互相無法傷害到對方,徒勞無功而已。
但那個傻白的出現,也說明了本體意識的渴望,他渴望這樣的平凡,那就會不斷的孕育,或者說它畢生的愿望就是孕育出這份平凡,哪怕耗盡它自己,哪怕需要借助金光。
所以即便他們絞殺了第二個,意識海也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孕育,哪怕耗干意識海。
這是執念。
黑衣少年嘴角漏出一抹冷笑,執念嗎!
他倒要看看,當執念與那個女人發生沖突時,它還會不會如此執著這份執念!非要弄這么一個東西!
黑衣少年多看這里一眼,都覺得浪費時間,直接托著虛弱的身體消失,看都不去看不遠處新生的人格。
辦公室內。
顧徹像看雕塑一樣看著一動不動的‘雕塑’,嘬手指的力度都沒有減輕不動了耶?
顧君之驟然醒來,一口血窩在心中,他臉色蒼白,手微微顫抖的轉過椅子,打開一個抽屜,慌亂的拿出里面大把大把的藥,往嘴里塞,平復腦海里爆炸般的嘶鳴。
顧徹茫然的睜著大眼睛一動不動,被‘雕塑’突然間的動作嚇的不輕在做什么?
但想想又有什么可害怕的,他依舊是位被眾多人保護在中間的小寶寶,最初的驚訝過后,顧徹便乖巧的繼續啃指頭,非餓,不哭。
顧君之艱難的吞下藥片,借著涌上來的血液咽下去,眸光的狠厲絲毫沒有減少甚至吞天滅地!
他等著!等著看那片意識里的執著會有什么結果!
平凡!
哈哈!顧君之想想都t惡心!他們這樣有什么不好,非要去追求那些東西虛無的東西!
既然它覺得好,那就造!把他們都殺了,就留那么個東西!
郁初北穿著禮服上來,看眼守在門口的夏侯先生,有些詫異“哥,你做什么呢?”她見孩子久久沒有下來,過來看看。
夏侯執屹有種得救的錯覺半個小時了,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顧先生不會把大少爺的嘴堵起來了吧“夫人,你來接孩子?”快進去啊,被顧先生悶住了怎么辦?
郁初北倒不覺得這位勤勉的顧君之會對孩子做什么,就是奇怪夏侯先生,竟然放心讓對方帶孩子。
郁初北站定。
夏侯執屹見她停下,心里一陣罵娘,您進去啊。
郁初北不得跟‘偉大’的表哥寒暄兩句,哪有還沒有打招呼就直接走的“他們在里面?”
“在。”趕緊進去吧!
那你在這里干什么?是要進去還是出來“如果哥要進去,幫我把孩子抱出來吧。”
夏侯執屹神色頓時有點僵,然后立即摸出手機“喂,口徑的標準不是在辦公桌上——”說著不好意思的向旁邊走去。
郁初北沒有再看他,敲敲門,推開,走了進去,她沒有打擾顧君之的意思,只是顧徹快餓了,不抱走一會要哭,會吵到他工作。
郁初北客氣的站在書房里,笑容標準又專業。
顧君之腦子里的劇痛已經好多了,除了臉色有些白,看不出任何不同。
郁初北抱起地上的兒子,沒有抱怨對方隨便扔的意思,只是“你臉色好像不太好,要注意休息。”
顧君之沒有回答她,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郁初北理解,所以沒有多留,禮貌的抱了兒子出去,幫他帶上門。
顧君之聽到聲音,才放下筆,抬頭,揉揉眉心,想起那個嶄新的傻子,和剛剛離開的女人,嘴角陰冷的笑容一點點擴大。
兩者相爭,這個女人還會贏嗎?
郁初北讓后廚給顧君之頓了一碗湯,他看起來臉色真的不太好。
“他最近很忙?”郁初北將孩子交給小苗,問易朗月。
易朗月是來抱大少爺的,二少爺已經看過了,再看看大少爺也不是無禮的要求,何況大家遠道而來,充滿了期待,都想抱一抱,等大了,不讓抱了就沒有機會了。
顧大少爺在吃飯,他有時間“夫人還行,顧先生你是了解的,即便工作也能勞逸結合。”
郁初北跟在過他身邊,算了解他的行事作風“我看他臉色很不好。”
易朗月立即聽到了耳朵里“顧先生臉色不好?”變化人格了?還是要吃人了?他先離開一下“我去看看。”
郁初北想叫住他,說一聲也許自己看錯了,都沒有叫住。
但想想,更不放心,他當時唇色紅的嚇人,臉色也不對,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易朗月、夏侯執屹調出了酒店書房的監控。
然后震驚的看著易朗月“顧先生為什么突然吃藥?!”
你問我,我怎么知道“顧先生……不是您接手了嗎……”
夏侯執屹直起身,口氣嚴肅“讓葉醫生來給先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