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弗居安靜的站在商場后面的小花壇旁,手里抱著腿部傷口包扎完好洗的干干凈凈的小奶貓,長發微卷著垂在腰際,粉色的立體剪裁套裙在膝蓋的位置微微綻開,上面落下的白色花瓣,從肩膀到裙擺處,越來越密集,仿佛鋪了滿地的白色櫻花,襯的將滿園花色穿在身上人甜美的猶如凝練出的蜂蜜。
此時,小花壇邊十分安靜,沒有昨日悠閑散步的大貓,也沒有那位男生。
顧弗居手指慢悠悠的捋著懷里小貓的絨毛,安安靜靜的站在原地,仿佛時間也驚嘆于這份安逸,饒過了她帶動著人潮行向更深的遠方。
唐復站在路口,微微轉頭,就看到了站在花壇旁的人,她站在那里,仿佛季節顛倒,是人心里最想要的樣子。
唐復下意識的停下了前行的腳步,有種轉身想走的沖動。
可不管心里的想法多么迫不及待,他依舊目光平靜的看著前面的女生。
顧弗居感覺到被人注意的視線,轉頭看過去,然后粲然一笑。
唐復覺得周圍的青草、建筑瞬間推移而去,只剩下她一個人,成為所有人眼中唯一的色彩。
原來是這樣濃烈的人嗎?
唐復抬起腳步向她的方向走去,一點點的從安全處走向那片熱烈燃燒著的區域,任由她跳動的生命力不舒服的灼傷他外在的不安,又像是正在蒸騰的湖水,只有消亡不想填補。
顧弗居笑著:“你來晚了。”眉眼如畫,鬼斧神工。
更何況畫本身已經成精,收斂了鋒芒只余執筆者的畫境。
顧弗居話剛落,一只大貓帶著三只小貓出現在草叢的一端,猶如這片區域優雅的王者高傲的跳躍到自己仆人的身邊,給與最高級別的親昵。
唐復已經蹲下身:“耽誤了點時間……”他說話很慢,很溫和,他將帶來的食物打開,卻沒有看顧弗居。
顧弗居也蹲下來,他沒有說‘抱歉’因為他沒有遲到,她只是早到了而已。
顧弗居將懷里的小貓放下來。
唐復看到了它被照顧的干凈軟毛和甜乎乎的模樣,脖子里還系上了貓環,垂著一張小牌子,牌子上應該是她的聯系方式。
小貓似乎嚇了一跳,縮緊的團在顧弗居的腳邊沒有,不安的叫著,沒有向不遠處的大貓跑去。似乎僅僅過了一晚,它已經沒了任何記憶,換了根基。
唐復并不意外,他看眼縮卷在她腳下的小貓,她的鞋子很漂亮,像她一樣,他伸出手……
小貓喵嗚了一聲,似乎猶豫了一下,抬起還不穩健的小爪子,向他手指的方向走去。
顧弗居看著一貓一人的樣子笑了,他今天穿了一件長袖白T,沒有特意打扮過,頭發還昨天漫不經心的隨意搭理的樣子。
他不期待與她再次見面?也不是,他絕對不是一位不想見還出現在這里的人。
他應該是無所謂她會不會出現,他只是在例行他的軌跡,而這個軌跡里今天強行出現了她而已。
就是普通的路人,普通的遇見,明日分道揚鑣的坦然平靜。
顧弗居也蹲了下來:“它好像很喜歡你……”聲音清冽,染了三分蜜意。
唐復沒有開口,目光定定的、又慢悠悠的停留在努力向他走來的小貓身上,仿佛這一件大事已經吸引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分不出一絲多余的精力。
唐復的手靜靜的停著,心里驟然閃過一個念頭:她還是老樣子……或者說變了一點,以前她這樣溫柔的時候,只會對著她兩位親哥哥,如今卻已經能恩澤旁人。
唐復干凈的的手指輕輕撓著它絨絨的小下巴。
“喵嗚——”
唐復在它沒有任何排斥感后,將它托在手心里,放在距離大貓只有一臂遠的距離。
大貓立即用聲音對它發出了邀請。
小貓卻一動不動,轉頭看向女主人的方向。
顧弗居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好心辦了壞事……”慚愧又不好意思,像突然羞澀又不知所措的含羞花,堪憐又愧疚。
昨天是她要把小貓帶回去照顧的,這位男生同意了,所以當然就是男生送給她的小貓。
唐復沒有說話,伸手將小貓撈起來,放在她面前。她雖然未必會好好照顧你,但身為她的貓,你一定會得到妥善的照顧。
顧弗居疑惑的看向唐復,她當事說的是幫它處理傷口,就送回來。
唐復的聲音像他的人一樣,不急不緩,又安靜純粹:“它喜歡你,方便養它嗎?”
顧弗居笑了,抬起手將長發別到耳后,伸出手抱起眼前的小貓。
唐復的視線在她手指上無意識的愣了一瞬,腦海里是她小時候站在小區的廣場上,漫不盡心的‘俯瞰’這個世界的樣子。
她的精神世界是熱烈的、明亮的、攻擊性鋒利的高高在上,他的世界落在土壤里,看不見的角落里,泯然眾人的生活里,不足相容,不必相交。
“我明天再帶它過來看媽媽,還是這個時間嗎?”顧弗居逗著手里的小貓,眉眼彎彎,沁人心脾。
唐復幾乎聞到她笑時,周圍不合常理的炫彩的香氣,縈繞在她聲音傳出的每個角落,還附贈著只屬于她的,永遠在熱烈燃燒的旺盛生命力。
可也猶如深淵,焚灼萬物:“我明天有課,小黃怕生人,還是不要了。”他聲音依舊很慢,很穩,很普通,陳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實,描述一段前塵,不摻雜任何情感贅述。
顧弗居聞言,慢悠悠的看著他。
唐復動作如初的將最后一份貓糧放在草叢中。
顧弗居首次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淡淡的疏離,就像昨天,她遠遠的看到的那一眼,骨子里干凈到不染世俗的冷淡。
顧弗居覺得他這張讓人記憶深刻的臉,加上此刻他拒絕她的這份平靜態度,讓這人瞬間豐盈立體起來。
仿佛脫離了世俗紅塵,脫離了一副畫軸、脫離了屏幕,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美成了他自己的樣子。
“太好啊,小瞇就是我的嘍。”
唐復抬頭看向她,她笑的很真誠,他分辨不出真假,但笑起來比小時候更甜,唐復也笑了:“嗯。”你的。
顧弗居覺得此刻所有善意都在他身后向她招手,仿佛要鋪就永恒的春夏秋冬,把她拉向海晏河清的溫柔里。
好一個潤物無聲的男人!顧弗居笑容里添了幾分屬于她顧家大小姐的漫不經心、高高在上。
唐復移開了目光,他們可能不知道,他們搬走后,顧家依舊是福安庭院讓人津津樂道往事。
雖然現在很多人已經搬離了那里,他家也不在那里住了,但那里行將就暮的老人們,還會提起破壞力十足的他們。
“我覺得他認識我。”顧弗居一身運動衣,長發挽起,汗水順著她脖頸流下,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香氣,英姿颯爽的站在安保集團的高強度運動場上,不遠處是綿延的群山,也隸屬于天顧安保集團。
高肆月癱在地上,不想說話,她現在哪里有經歷聽大小姐說個人問題,她現在只想回到爸爸關她的小基地,再也不要陪大小姐運動了。
她要死了,要死了。
顧弗居手里拿著毛巾,擦擦脖頸上的汗:“我不記得見過他?”這樣讓人映像深刻的人她不可能不記得。
高肆月顫抖的伸出手抓住大小姐的褲腳:先想起地上的兄弟行不行!起——不——來——了——
顧弗居慢悠悠的抬起腿。
高肆月半個身體壓在她腿上,茍延殘喘的起身:“你這腰力……也是沒誰了……”高肆月靠在墻上,拿過瓶子往嘴里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