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休休腦子嗡的一響,心臟狂亂地跳動。
黑暗毫不征兆地把兩人籠里面。她的臉在燭光中,是亮的,他的臉在陰影里,是暗的。
深深淺淺的光影斑駁朦朧,于休休咽了口唾沫,心藏的千軍萬馬,突然就沖出重圍,殺入陣前,揪住了他。
“哥哥。你故意的對不對?”
惡人先告狀!
“于休休!”霍仲南情緒不明地喊她一聲,拉開她的手要站起來,于休休腿一圈,用力箍緊他的腰,胳膊用力把他攥下來,“我忘了告訴你,我不僅400米800米1500米拿過冠軍,我力氣也很大的,我可會打架了。我不想讓你走,你就走不了。”
“……”霍仲南不說話,扼住她的手腕要拖開。
可是,撒謊精這次真的沒有撒謊,她從小鄉下長大,爬樹下河粗活重活啥都干過,力氣真的很大,真實的力量和那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身板完全不同。
“好多年沒打架了,今兒就陪你練練。”于休休說打就打,一副要拼命的樣子,在黑暗里與他手來腳往的“打”起來,毫無章法,卻十分勇猛。霍仲南顧了東就顧不了西,又害怕傷到她,一時半會居然拿她沒有辦法,根本就制不住這個撒潑的小瘋子。
“放手。”
“不放不放就算你求饒我也不放,有種你把我打趴下嘍。”
“于休休!”
霍仲南終于爆發。
一把將她拎起來,往上提了提,丟在枕頭上死死按住。
“瘋夠了嗎?”
男人盛怒的氣息在喘急的呼吸里十分清晰,于休休知道他生氣了,鼻子輕輕吸了一下,語氣突然泛酸。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我知道你討厭我這樣子,可是今天是過年呀。”
霍仲南聽她聲音有點不對勁兒,皺皺眉頭,在她臉上撈了一把,摸到一臉冰涼的淚水,不由咬牙。
“你酒品太差。下次我要再這么縱著你,我就是狗。”
這是真的氣急眼了吧?都語無倫次了。
于休休雙眼濕漉漉地看著他,從他憤憤的話里尋到了一絲勇氣,繼續作妖繼續潑:“你為什么這么兇?你不是說不會讓人欺負我嗎?說話不算話,你就是最愛欺負我的人。”
霍仲南:……
好吧,他是狗。
他把她臉上凌亂的頭發拂開,抽了張紙巾,給她擦眼淚。
“不哭了。是我不對。”
于休休訝異一秒,勇氣倍增,誠摯地表達了內心真實的想法。
“那我可不可以要一個新年禮物?也算是你的賠罪。”
霍仲南瞇起眼看她。
安靜的久久無聲。
于休休與他四目相對,在他深邃的眼里尋到一片望不穿的荒原,卻看不見半點情緒。
“哥哥!”她拉他袖子,“你假裝一下喜歡我,好不好?”
霍仲南撐在她的身側,用了些力,可是被子太軟,他好不容易起身,手腕就被她拉住,“假裝一下,不行嗎?就今天,不,今年。馬上就過年了,過完今年,我們就作廢……”
她說到一半,忽然停住。有人在樓下吼了一句“來電了”,接著就傳來電視機里春節聯歡晚會的巨大聲響。
主持人在新年倒計時。
“十!”
“九!”
“八!”
馬上就過年了。
她的新年禮物收不到了。
房間里沒有開燈,燭火送來的光,將她臉上的失望照得一覽無余。
于休休癟癟嘴,吸吸鼻子,那水汪汪的眼,似乎馬上又要掉下淚來。
“你走吧。”她松開他,轉過臉去要拿紙擦眼淚,突然就聽到一聲認命的嘆息。
“我喜歡你!”
霍仲南嗓音磁性好聽,融在暗夜里,有一層濃濃的情意。
于休休怔住,傻傻看著他。
“六!”
“五!”
“四!”
倒計時還在繼續。
馬上就要跨年了。
于休休飛快地攥住她,“不是哥哥對妹妹那種喜歡?”
霍仲南靜靜看著她。
“三!”
“二!”
于休休:“我是說……今年,今年不是哥哥對妹妹那種喜歡?”
“對。”
“一!”
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于休休聽到了她要的答案。
她大大的綻放了一個笑容。
明知道這是自己厚著臉皮要來的新年禮物,她還是快活得像是真的,“我也喜歡你,謝謝哥哥!”
她眉彎彎,眼彎彎,聲線軟軟、黏黏糊糊的樣子,乖巧又明媚,“新的一年了。我說話算話,我就當……做了一個夢。”
她有些累,有些醉,說著,躺下去,拉上被子,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哥哥,新年好。晚安。”
霍仲南:“……”
他站在床邊,臉上看不出情緒。
“晚安。”
于休休次日起來,骨頭像被人拆過,腦子昏昏沉沉,如同戴了一個緊箍咒。
“咝,我這是怎么了?”她揉了揉腦袋坐起來。
天早就亮了,院子里是拜年的人們在聊天,小孩子們在歡快的奔跑,于休休抓起手機看了看時間,飛快地洗漱下樓。
第一個碰到的人,是于家洲。
“渣弟?”于休休迷糊地看他,指了指樓上,“我昨晚怎么上去睡覺的?”
于家洲眼睛瞪了瞪,馬上歸于平靜,“哦。你喝大了。南哥帶你上去的。”
“是嗎?”于休休對發生的事,有隱隱約約的印象,但一時又想不完全,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不敢確定真假。
想想又問于家洲,“我喝多了,有沒有亂說什么?”
“沒有沒有。你可乖了。”于家洲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我去帶小寶他們玩游戲啦。”
他溜得飛快。
于休休莫名其妙。
她又去問了苗芮和于大壯,父母表情一如往常,甚至提醒她趕緊收拾好表情,不要讓鐘南發現了破綻。
“他還不知道嗎?”于休休有點奇怪,“我怎么記得我昨晚喝多了,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好像都告訴他了?”
“沒有沒有,你可乖了,什么都沒有說,乖乖地就去睡了。”
“??”是嗎?于休休很困惑。
這不是她的風格啊?見鬼了!
“鐘南呢?”
于大壯咧嘴一笑,“買煙花去了。”
于休休:“???”
苗芮點頭,“他說你喜歡煙花,去多買些,讓你放個夠。”
“哦。”
好吧,什么都沒有改變,挺好的。
果然是做夢了。于休休揉著腦袋走出門,想去廚房弄點吃的。這時,外面傳來汽車的聲音,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一窩蜂地就往外跑。
她困惑地跟過去,看一眼,腦袋就炸了。
……多買些煙花,也不是讓他買一車煙花啊?
……還是個小貨車。
“這是把煙花攤子給買回來了?”
于休休腦子轉不過來。
她懷疑自己可能沒有睡醒,這會兒還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