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消氣?
于休休看到他在句末附加的一個微笑臉,臉頰火一樣熱。
她覺得這張臉,是在嘲笑她。
于休休:“以后不許這么笑。”
老干部霍某人很明顯不懂。
于休休:“這個微笑表情,是不能隨便用的。有些表情,在我們年輕人看來,意義是不同的……”帶上了“對老年人的人身攻擊”,她以為某人要生氣。
然而,某人很淡定,“微笑,這個嗎?”
“??還用。”
“哦。微笑”
于休休把枕頭蒙在腦袋上。
“我死了!”
霍仲南發完消息,微信就傳來一個請求連接視頻的邀請。
他皺了皺眉,直接改成語音連接,“不好意思,剛才掉線。你繼續說。”
權少騰噫一聲,有點意外。剛才還冷冰冰的人,怎么突然聲線就變得溫柔起來?
“這個掉線掉得好。不過,為什么不接視頻?”權少騰似笑非笑,戲謔地說:“我認為你看著我這張臉,應該會感覺舒服點。”
霍仲南:“???”
權少騰:“接下來你聽到的消息,可能會讓你略感不適。所以,我們還是視頻吧。你看著我的臉,我再告訴你。”
霍仲南眉頭揪起:“你的臉有什么?”
“帥啊!”
“那我應該照鏡子。”
權少騰:“除了帥,我還陽光,自信,開朗……人送外號全宇宙超級無敵帥翻天,天生具有治愈功能。”
霍仲南:“……”
他接了視頻,權少騰那張“帥氣,陽光,自信,開朗”的臉出現在屏幕上,斜倚著椅子,朝他愉快地擠了擠眼睛。
是很帥。
可他是個男人。
霍仲南沉著臉,面無表情。權少騰見狀,低低一笑,舔了舔牙槽,湊近屏幕,一臉狷狂,浪氣沖天。
“哈嘍,看清楚了沒有?”
這么自戀的男人,霍仲南第一次見。
“權隊,說重點吧?”
“……”太不解風情了。這不咸不淡的聲音,平鋪直敘,冷漠無情,無端端就有一種陰冷的氣息。
權少騰覺得這個人,挺像他哥的。怪不得第一次見面就能產生好感,想和他做朋友。
“唉。好吧,我說。老霍,這事我幫不了你。”權少騰的表情十分認真,說完看霍仲南眉頭皺起,又無辜地展顏一笑。
“你父親當年的事,就是一個集體無意識。你可以說那些人冷漠,自私,但他們沒有犯罪。而且事過多年,很難追究。”
霍仲南目光微暗,想到了那個遙遠的村子,那一群看上去純樸的村民,那個父親奉獻了青春和熱血,最后九死一生的地方,慢慢的,加重了語氣。
“我父親,不可能做那樣的事。”
“有證據嗎?”權少騰想想,換了一種說法,“他告訴過你什么?”
霍仲南搖頭。
“他什么都沒有說。”
在父親與母親長年的拉鋸戰中,父親永遠是沉默的那一方,不論母親如何怒吼,謾罵,歇斯底里,摔東西,甚至鬧自殺,他從來不解釋……也從不對任何人說起那一段艱難的歲月。而他所能知道的東西,全是從母親的罵聲里,整理出來的零星信息。
他知道父親下過鄉,受到了很多的惡意對待和屈辱敵視,卻不知道那就是于家村,也不知道父親戰斗過的地方,叫于家村水庫。
他知道父親當年是背著一個亂搞男女關系的作風包袱,偷偷跑回城的。
但他不知道,事情原來比想象中復雜。
這年春節和于休休一起去于家村,他看到了姑婆,從她嘴里知道了更多的事情。原來,父親當年的“作風問題”是最輕的一種描述。如果不是姑婆喜歡父親,一口咬定她自愿,那就不是作風問題,而是強\奸罪——還是被全村人一起抓了現場的那種,辯無可辯。
于家村人嘴里的父親,是一個霍仲南完全不認識的人。
他不相信父親會強\奸,還是用那種自毀的方式。
父親是個智者,是霍仲南的明燈,是他尊敬的人。
當“作風問題”變了質,霍仲南再不能做一個歷史的旁觀者。
“我一定要弄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權少騰看著他陰暗的面孔,怔了怔。
“我翻
查了檔案。村人集體作證,看到了你父親…………不過,因為受害者自己咬定是屬于自愿,這才沒有法辦。后來,你父親留在村里,因為背著這個案件,確實受到了一些不好的對待,也失去了回城的機會……”
權少騰看他臉色越來越沉,輕咳一聲,把嗓音放得更低。
“這種事情,只能說……人們沒有什么同情心,冷漠,起哄……。”
“那是你不知道。那些人做的事,就不是人事。”霍仲南突然冷嗤。
他是個少言寡語的人,情緒平靜,不喜不怒,而這句飽含憤怒的話,戾氣很重,陰冷得像把刀子,隔著屏幕權少騰也能感覺到殺氣。
權少騰嘆口氣。
“那個年代……雖然有些事做得不道德,但那也只是道德層面的問題,不能定人家的罪。而且,這都幾十年過去了,這真的是……無能為力。”
霍仲南沒有說話。
他知道權少騰說的是真的。
但是,他能接受這個事情,從此忘掉他的父親,他們的家庭,父母的死亡,甚至他為此被影響的一生嗎?
兩個人大男人視頻,氣氛本就怪異。
霍仲南久久不說話,權少騰看著他那張俊臉,就更奇怪了,
他摸了摸鼻子,試圖換一種情緒,“喂,要是你覺得不舒服呢,可以抬頭,認真看著我——世界上有這么好看的男人存在,你不覺得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嗎?”
霍仲南嘴角抽搐一下。
“我不喜歡男人。”
“我知道呀。”權少騰笑得有點妖,眉眼生光,那帥氣是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重要的不是讓你喜歡我,是你要知道,有人比你更帥更好看。你是不是應該努力一點,收拾心情找點有意義的事做,不再糾結無法改變的上一代的過往?”
霍仲南沉眉,“你總是這么自戀的?”
權少騰笑得十分張揚,“當然啦。我告訴你啊,我可是浪費了一個假期的時間幫你去調查的,所以,能不能麻煩你,給我個笑容?”
霍仲南看著他,“我不會笑。”
“……你這個人太不開竅了。”權少騰嘴里嘖嘖有聲,“你這樣的人,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你找到了嗎?”霍仲南反問。
“……”權少騰被問住,輕咳:“快了。”
“我找到了。”霍仲南說得慎重。
“……”權少騰有一種搬石頭砸到自己的腳,還受到了十萬噸爆擊的感覺。
霍仲南收回目光,無意識地拿起桌上的筆,在指尖輕輕轉動著,“唐文驥,這個人,你了解多少?”
權少騰:“不比你多。”
“幫我查查。”
“大哥,我不是私家偵探。”
“你不是對疑難案件感興趣嗎?”
“你這是聽說誰的?謠言。誣蔑。我只對長得好看的人感興趣。”
“!”霍仲南揪住眉頭,久久看著他。
透過視頻看權少騰,始終在笑,身上仿若有一種穿透人心的光。這種光,他在哪里看到過?于休休。和于休休一樣,這是個熱愛生活的人。
“被我帥住了是不是?”權少騰撫了撫眉,做了個撩人的動作。
“……”霍仲南無語。
不!他和于休休不一樣。于休休可沒這么自戀。
實際上,他不知道。權少騰說的不算是假話。他對案件本身并沒有那么感興趣。但他交友廣闊,五湖四海的朋友都有,而且交朋友的前提……是要長得好看的。
“唉!你這個人,真像我哥。”權少騰抿住嘴,搖了搖頭,看他仍然不發一言,翻個白眼倒在椅子上,“沒趣極了。”
“你哥也這樣?”霍仲南問。
“不。他現在不這樣了。自從娶了嫂子,就變得愛說愛笑……太一言難盡了。一個做了妻奴的狗男人。我都不再是他最重要的人了。”
霍仲南一知半解,點點頭。
“所以,你有受虐傾向。不喜人愛說愛笑,喜歡我這樣?”
“NO。我只是懷念那個時候的他。”權少騰拒絕這樣的標簽,說完,不知道想到什么,又仰頭摸了摸脖子,“那行吧。我幫你再張羅一下。不過,有個條件。”
“說!”霍仲南問。
“完事了,把你女朋友介紹給我。”
“……”霍仲南沉下眉。
權少騰哈哈大笑,“看把你嚇得。我只是想知道她身邊有沒有未婚的長得好看的小姐姐小閨蜜。”
霍仲南瞥他一眼,一臉認真,“回頭我給你送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