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愣了一瞬,馬上明白于休休在問什么了。
自從許沁父女來了公司,許家和霍仲南的前塵往事就被扒墳的好奇者扒了出來。流言的傳播速度堪比病毒,但是準確率卻遠不如病毒,往往越傳越失真。
短短時間,公司從上到下幾乎都知道,盛天老板有一個未過門的未婚妻,雙方早就訂下了婚約,只差辦喜事的關系。也就是說,老板一直是有婚約在身的男人,那么,他和于休休的關系,該怎么認定,就值得商榷了。
各有各的說法。
謠言不止。
不過,這些私底下的言論,小姐姐當然不敢告訴于休休,還當著老板的面。
她尷尬的臉,變了又變,“沒有啊……于小姐,老板怎么會,那是不可能的。”
于休休看她心虛的表情,更是來了興致:“那你干嘛用那種眼神兒看我?”
那種眼神?哪種眼神?
小姐姐快被問哭了,她察覺到霍仲南冰冷的目光,幾乎可以預見到自己無比凄慘的下場。
她還想掙扎一下,“因為于小姐太好看了,和我們老板走在一起,太般配了,我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于休休抬眉笑了笑,也不知道相信沒有。
“謝謝你,人美心又善,昧著良心夸我。”
小姐姐雙頰通紅,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控制自己的表情:“我是真心的,于小姐,你別逗我了,我……很老實的。”
于休休莞爾一下,“我知道你是開玩笑的,我也是。咳,那個……耽誤你了,謝謝,走啦,拜拜!”
小姐姐一口氣剛落下,就被霍仲南冷冷剜了一眼,她當即垂下頭,匆匆離去。
“我們走吧,他們都等不及了。”于休休笑著催霍仲南,就像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霍仲南狐疑:“他們?”
于休休甜甜一笑:“是呀,吃火鍋當然要人多才熱鬧啊。”
人確實有點多。
除了鐘霖,謝米樂,韓惠,魏驍龍,石曉劍和幾個師兄,全部都在。
霍仲南始料未及,進門的時候,腳步有些遲疑。
“沒事啦,大家都是自己人。”于休休輕輕拉了他一下,目光里有笑意,小小聲說:“哥哥,你應該多接觸些人。”
霍仲南抿了抿嘴,沒有吭聲。
不認識于休休以前,他從來不和別人一起吃飯,身邊除了鐘霖幾乎沒有近身的人,認識了于休休之后,他才和于家人稍稍親近了一些,但也很少和這么多人在一起。
他不習慣。
別人看到他,同樣不習慣。
于大壯的幾個徒弟,除了魏驍龍和他相熟一些,其他幾個都有點拘束,看到他來,紛紛站起身,滿臉緊張,像在歡迎大人物隆重登場。
“都坐啊,干嘛這么嚴肅。”于休休笑著調節氣氛。
她發現霍仲南這個人,在生人面前,確實有些嚇人,冰冷的臉,冰冷的眼,要不是臉長得好看,指定能把人嚇跑。
可是誰知道,這不過是他的保護色?
于休休笑著拉他入座,把他沒有見過的人,重新介紹一遍。
霍仲南一個個點頭,沒怎么開口,但其他人慢慢地活絡了起來。
于休休前腳去了廚房,于家洲后腳就挨近了霍仲南,神神秘秘地笑:“鐘南哥,我最近考得很好。”
霍仲南:“哦。恭喜你。”
于家洲撓了撓頭:“你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霍仲南嗯一聲,抬眉。
于家洲看了看父母,壓著嗓子說:“當初你讓我幫你瞞著我姐的時候,是不是說過,我學習有進步,就有獎勵來的?我現在可是進步了五個名次喲!”
他比劃一個巴掌,十分得意:“五個。”
霍仲南說:“想要什么?”
于家洲挪了挪椅子,挨他更近,像是怕別人聽見似的,湊過去和他耳語。也不知道說了什么,看到霍仲南點頭,忽然就蹦了起來,哇哇亂叫。
“我發財了,我發財了。”
然后又回過頭來抱住霍仲南,繼續哇哇亂叫:“鐘南哥你太好了,你簡直就是我的親姐夫啊!”
眾人:“……”
鐘霖看著老板這個小舅子,像是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于家人特有的共性就是身上有毒吧?老板居然沒有抗拒這小子的親近?由著他又
抱又摟。
“你在發什么癲啊,來幫忙。”于休休系著圍裙走出來,叫于家洲。
于崽崽馬上不干了,“我是高考生。不干!”
于休休瞪他:“高考生需要多做家務,勞逸結合。”
于家洲看了霍仲南一眼,揚了揚眉梢,頭一甩,帥氣的打個響指,“行吧,今天洲爺看我南哥的面子,就勉強幫你一下。”
這兩人這么親熱?
于休休狐疑地皺皺眉,把于家洲拎走了。
院子里的開放餐廳,算是寬敞。幾個徒弟湊在一起打牌,等著火鍋上桌,魏驍龍去廚房幫忙了,謝米樂和鐘霖在說話,韓惠悶在一邊出神。
于大壯看霍仲南頻頻往廚房張望,輕咳一聲:“阿南啊,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談談。”
他難得這么嚴肅,霍仲南怔了下,沒聲。
見狀,于大壯又咳一聲,“這么稱呼你,沒什么不妥吧?”
霍仲南搖頭:“當然。”
于大壯站起來,背著手,走幾步,又回過頭看他一眼,“你跟我來。”
在院子的另一頭,擺著一張小茶桌,沒有篷子,又在風口上,坐在這里有點涼。
霍仲南原本想提醒一下于大壯,可不待他開口,于大壯就搶了先。
“聽說你有未婚妻了?”
單刀直入,半點都沒有拖泥帶水。
這讓霍仲南有片刻的遲疑,“于叔,這個事情……”
于大壯揪著眉頭,“你只說,是不是?我要聽真話。”
霍仲南頭隱隱有點痛。
他和許沁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的,如果非要在“是”與“不是”之間做一個選擇,不騙人的話,確實有這么回事。
他深吸一口氣,“是。但是……”
“只有是,沒有但是。”于大壯打斷他,臉色沉了下來,這是霍仲南在他臉上少有見到的凝重,哪怕當初大禹快要破產,他也沒有這樣。
“我家閨女性子單純,對人沒什么防備,但是,我們于家的姑娘,不會做這種丟人的事情。霍總,容我老于說句粗俗的話,屁股不擦干凈,請你別來招惹我閨女。”
霍仲南不知道他在哪里聽說的這件事,也不知道他聽說的是哪一個版本,但是在長輩面前,他決定老實交代。
“是我考慮不周,這樁親事是母親臨終前定下的,我那時年紀小,尚不懂事。這些年,我和對方沒什么來往,就沒把這個當回事,畢竟這不是父母能包辦婚姻的年代了。但是最近,確實因為我的過錯,出現了一些不好的輿論,于叔,你放心,我會很快解決。”
他很少說這么長的一段話。
于大壯看著他,眉頭緊皺著,沒吭聲。
霍仲南沉了沉眼皮,“這件事,休休,知道嗎?”
于大壯:“這孩子心大,但不傻。要是知道,還不鬧得個天翻地覆?”
說完,他瞥霍仲南一眼。
“你和我,應該都不想他知道。”
霍仲南沉默不語。
于大壯嘆了口氣。
這些風言風語是他在浮城工地上聽來的,確實心里很不舒服,可他不是古板守舊的父母,大概能判斷出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突逢變故,又身擁巨額財富,被一群老臣挾裹著,有什么后果,于大壯明白——懷璧其罪,當時,那些人都恨不得撕碎了他吧?孩子的母親想為孩子的未來求一條生存的路。聯姻,定親,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身為父母,他懂。
可這不代表,他就能讓女兒處在那樣不尷不尬的境地,稀里糊涂地跟他在一起。
火鍋上桌,菜品也一一擺了上來。
于休休像一只歡樂的小蝴蝶,穿梭其間,照顧著這一群她看重的家人和朋友,可是很快她就發現,霍仲南的臉色不太好。
往常他只是冷淡,而現在,是沉郁。
而她的父母,也遠沒有往常那么熱絡,就連大師兄,表情也不太對勁兒,話比平常更少。
于休休懷疑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吃飯的時候,探了幾次口風都沒有探出來。
為了證實,吃完飯,她主動提出要跟霍仲南去南院,擼他家那只叫“皮蛋”的小貓。
果然,那天還恨不得把她塞給人家的父母,如臨大敵,生生把她拖了出去,就差一頓暴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