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芮和許多女性一樣,自帶母性光輝。當年在于家村的時候,于大壯一無所有,年輕沒根基,無父無母人嫌狗不愛,誰都看不上他,但苗芮就不。她除了長得好看,還是個悍姐兒,她喜歡罩著于大壯。
于大壯曾經幫她打過一次架,把占她便宜的兩個小流氓打跑了,搞了一身的血,還望著她咧嘴笑。那時候,苗芮就動心了,在得知他的身世后,更是義無反顧地喜歡上了這個男人,然后,不顧父母的反對,死活嫁給了他。
他窮的時候,她拋頭露面,帶娃打工兩不誤,工地上挑挑抬抬堪比一百多斤的七尺大漢,為他打造出一片歲月靜好的底層生活。他富的時候,她也可以遠離戰場,回歸家庭做富太太,美容養生穿金戴銀十級浮夸,甘心做于大壯的背景板。
她全然相信他。
一輩子的付出都為這個家,怎么能不相信呢?
但是,韓惠那件事,他沒有更合理的解釋,她同樣不能原諒。
她有原則,敢愛敢恨。拿得起,也放得下。
可是,當于大壯遇到困難,大禹遇到危機的時候,于公于私,她都無法拿著那幾十套房子一個人逍遙快活,任由于大壯落魄到泥濘里跋涉——
沒人勸得住她。
于休休當然也不能。
母女倆一起去的公司,大家伙兒看到苗芮來,吃驚之余,都開開心心恭恭敬敬地叫一聲“老板娘”,盡管他們離婚了,大家都知道,但她還是老板娘。
苗芮冷著眼,徑直去了于大壯的辦公室。
推開門,就有一種氣得想吐血的沖動。
“你可真是不講究,看你把這屋子造得,狗窩都比你干凈!”
于大壯正準備去刷牙,聞言扇了扇剛剛抽過煙的味兒,嘿嘿一笑,“昨兒打牌輸了?”
苗芮:“老娘好久沒有打牌了。”
于大壯哦一聲:“怪不得這么久沒找我出氣。”
十打九輸這個事,苗芮是死都不肯承認的。
這些年,她和幾個朋友一起玩,輸掉的錢究竟有多少,她沒仔細算過。
不過,于大壯大概知道一點,因為她有錢,冤大頭,那幾個所謂的“牌友”在抬轎子誆她。他知道,但從不點明。苗芮是有分寸的人,牌打得小,再輸也輸不出底線去。有人陪她打牌,她高興就好。畢竟,她沒什么朋友。
一個漂亮得亮眼的女人,對同性的外貌攻擊性太強,又得老公寵愛,又有這么多錢,而且性格還尖銳倔強,是很難交到真心朋友的。
可是,她偏偏很講義氣,珍惜朋友。輸了錢,不好意思找別人晦氣,就要于大壯來哄。這些年下來,于大壯都把她性子摸清了。
沒想到,這么一說,苗芮卻樂了。
“早就離婚了,我憑什么找你出氣?!你可想得真美?老娘不打牌,是有小鮮肉陪著,有別的樂子。”
于大壯只是哼哼地笑:“那你今天來,有什么指教?沒有,我就要去刷牙了。”他指了指手上的漱口杯。
苗芮皺了皺眉,看他過得邋里邋遢的生活,一臉不爽。
“說吧,你缺多少錢?”
“哈!”于大壯就喜歡看她這個拽拽的樣子。
在他拼搏的路上,每當快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他就會想到這樣的苗芮。他喜歡她這個拽拽的調調,喜歡他的女人有錢時驕傲得眉飛色舞的樣子。這樣的苗芮,眼睛里有光。
女人和女兒需要富養,于大壯一慣這么認為。
在他眼里,富養媳婦兒,是一個男人最高的成就。
于大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所以,看到苗芮這樣子,他就樂。
“怎么,你要包養我?”
苗芮呸了一聲,“老娘要包養也包養小鮮肉啊。看你這一身中年油膩的肥肉,我是有多想不開?”
于大壯:“那你問我缺多少錢?干什么?救濟窮人?”
苗芮目光閃了閃,不自在地撩頭發,顧左右而言他。
“我不愛占人家的便宜。離婚的時候,我拿了全部的房子……現在申城的房價那么貴,我這心里頭過意不去。你算算,你需要多少錢,老娘給你!”
“哈哈哈!”
于大壯好久沒這么開心了。
“你這叉著腰說話的毛病不改,小鮮肉怕是養不熟。”
苗芮氣得瞪他:“笑笑笑,你再笑!”
于大壯秒慫,閉上嘴。
苗芮低下聲音來,“不開玩笑了。你找唐文驥貸款的事兒,我聽說了。甭管為什么,咱倆夫妻一場,我不想陪著你丟臉,那湯麗樺就跟撿了寶似的到處顯擺,我臉上臊!”
“我找他貸款,是企業和
銀行之間的業務往來。那是照顧他生意……”
“別再把我當傻瓜!”
于大壯瞇起眼睛,看了她許久,放下洗漱用品,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地坐下來:“這么說吧,我想把浮城接下來,這資金缺口大了去了——”
“老娘有幾十套房子。”苗芮急眼,“申城的!”
“是是是!”于大壯無奈地看著她笑,末了,又認真說:“這事很冒險,做不好,傾家蕩產——”
“傾家蕩產怕什么?老娘又不是沒有窮過?”
“是是是!你窮過,你老牛逼了!”于大壯笑著懟她,搖搖頭,又抬抬下巴,示意她走,“回去吧啊,甭操這個心。我用資產抵債,找銀行貸款,方便快捷還可靠——”
“資產,你屁\股上毛都沒有一根,哪來的資產?”
“粗俗!”于大壯笑著訓她,然后說:“浮城不就是資產嗎?買過來,那就是我的。我把浮城抵給銀行,再從銀行借錢出來——你不懂,資本就是這么玩的。”
苗芮不懂這些,聽得云里霧里。
“這事兒能成嗎?”
“能成。”
“老唐那邊說好了?”
于大壯目光沉了沉,“基本上沒有問題。浮城那么大個盤,又在黃金地段,當初盛天拍下那塊地,花多少錢?現在價格都翻翻兒了,又值多少錢?只要盛天不獅子大開口,就像鐘霖說的,給個實惠價,這一盤,我準能賺個大的。”
苗芮不吭聲。
于大壯抬頭看她一眼,又哈哈大笑。
“到時候修好了,在浮城的樓王位置,老子給你留一套!”
苗芮撇撇嘴,“我可買不起。”
于大壯“嗐”了一聲,調侃:“你可是有幾十套房的富婆!別慫。買樓王,包養小鮮肉!”
“哼!”
中午,苗芮留下來吃飯。
她上一次在公司食堂吃飯,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得到消息,食堂大廚都興奮了,特地多添了幾個菜,還專門找于休休了解,老板娘喜歡吃什么。
公司加餐,大家都興高采烈。
韓惠不等下班,就找謝米樂請了假。
“我有朋友來申城,約了我中午,米樂,我就不跟你們一起吃了,你和休休說一聲。”
謝米樂知道她是為了什么,當然不會強求,但是她心里還是有點酸。因為那件烏龍事兒,認真說來,韓惠也是個無辜的受害者,這原本不該她承受的,可她又必須懂事地回避。不然,她也好,苗姨也好,于叔也好,都會尷尬。
“好。”謝米樂抱了抱她:“不用急著回來,跟同學多逛逛,累了,直接回家休息。不過,帶上電腦啊。”
“在家辦公嘛?”韓惠笑道:“你怎么比老板還喜歡吸員工的血?”
“請叫我謝扒皮。”
“好的,謝扒皮。”
韓惠剛下樓,就碰上風塵仆仆回來的魏驍龍。
他一身工裝,看上去很精神。大概是個子高肩背挺拔五官又端正的原因,他走路似乎都帶著風,舉手投足間,總給人一種氣宇軒昂的感覺。
韓惠頓了頓,避讓到旁邊,讓他先過。
“魏經理好。”
魏驍龍看到她,笑了笑,“馬上開飯了,要走?”
韓惠:“是的,我今天外面吃。”
魏驍龍笑著說:“那可惜了。今天師娘過來,食堂加餐。你沒聽說嗎?”
韓惠低下頭,“謝謝!可惜了,我早就約好的。”
魏驍龍點點頭,沒再多說,“去吧,注意安全。”
“好的,謝謝!”
韓惠走出門,腳底還有點飄。
他的聲音真是好聽,他的人——真是好。
其實,她明白魏驍龍對她說這些話,沒有多余的個人情緒。他是個好男人,尊重女性,在公司里,只要能關照到別人的地方,他都會關照一下。于休休的朋友,他都當成妹妹看待。認識他這么久,好像所有女同事在他眼里,都一個樣子的好。
要說他對誰不一樣,只有于休休。
韓惠吸口氣,望了望天空,沒有打車,漸漸走出了公司所在的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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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月29日,四年一次。
謝謝大家,又陪我度過了一個月,又一個四年。
愛你們,比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