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休休做了一晚上噩夢。
最近太忙,她已許久不曾做過這般清晰且身臨其境的噩夢了。
《望山》小說里的情節,在夢里重現。她好像一個旁觀者,故事里的人物,變成了與霍家、唐家、于家這些她所熟悉的人。
夢境的最后,如出一轍從那個雨夜跳樓的男子結束——
因為,每當這里,她就被嚇醒。
這一次好像夢境又拓寬了,多了《望山》的一些東西。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于休休抹了抹一腦門的冷汗,心臟咚咚亂跳。
這狗夢人!太掐命門了。老是折騰她。
天還沒有亮,房間里一片漆黑,她瞪著眼睛看著黑暗里世界,回憶了一會夢里的情形,拿起手機一看。
凌晨,四點半。
于休休沒睡醒,頭痛,想接著睡,又有點怕。
……一個很久沒有困擾她的疑惑,再一次浮上心頭。
那個跳樓的人,到底是誰?
她拿起iad,把夢里的經歷用簡筆畫記錄下來,又輸入文字。末了,她無聊,翻出以往的夢境記錄。
這時,她發現一個被忽略的地方。
在其中的一個記錄里,唐緒寧說霍仲南死了,盛天公司被衛思良占為己有了。
那么,這個夢里跳樓的人,難道就是霍仲南嗎?跳樓如果是夢里的他的死因,那么,他們這是有上輩子緣分的人了。
老天派她來,是不是為了拯救他的?
一個人胡思亂想著,她的腦子越發清醒,睡不著了。
拿著手機刷來刷去,閑得無聊,她給南言發了條信息。
“師父。早安。”
凌晨五點左右,給國內任何一個朋友發消息,大概都得不到回復。
不料,南言秒回:“……”
只有六個點點,但也是他活著的痕跡。
于休休興奮起來,“你為什么沒有睡?”
南言:“剛醒,早安。”
早安什么呀!
于休休:“我還想睡一會兒,但是睡不著了。”
南言:“怎么了?”
于休休:“做了一個噩夢,有點害怕。”
南言沒有回復,只是將語音連接發了過來。
于休休怔了一下,接起來,“怎么啦?”
“你不是怕嗎?”他的聲音在暗夜里低低的,性感而沙啞,“睡吧,我就在身邊。”
這是給她來電壯膽的意思?
于休休抿了抿干澀的唇,將身子調換了個方向,將手機放在枕頭邊上。
“師父,你給我講個故事唄。”
那邊沉默。
幽靜的深夜里,于休休似乎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她低低一笑:“哄我睡。好嗎?”
“你幾歲?”他無奈地低低一嘆。
那聲音撞得于休休耳膜突突的,擾亂了心湖,心窩里暖烘烘的。
“……不管幾歲,我都是你的小可愛呀!”于休休發現,人在黑夜里說不要臉的話會比白天容易,“快嘛,講個故事。”
“快睡。”南言輕輕一嘆,“我不掛語音。”
“好嘛好嘛,那我再睡一會兒。明天還有事要做。師父……拜。”
她打個呵欠,看著手機上的語音通話,笑著勾了勾唇角,慢慢地闔上眼。
什么時候睡著的不知道,等她睡來,語音已經掛斷。
這個混蛋,說好的一直在身邊呢?男人的話果然信不得。
于休休昨晚出了一身汗,洗了個澡下樓吃飯,然后開車去上班。
今天約了桑林村幾個客戶來簽補合同,她到公司,先把從家里帶來的早餐帶給韓惠。
“惠惠,我發給你的補充合同和增項打出來沒有?”
“打出來了。我馬上拿給你。”韓惠接過早餐,不好意思地說了一聲:“謝謝,一看就是苗姨做的。好香。”
于休休莞爾,接過增項和補充合同,翻了翻,“好的。我拿過去看看。你趁熱吃。”
公司的合同都是找律師擬好的制式合同,一般沒有什么大的更改。桑林村這幾個人比較麻煩,所以,于休休需要再仔細核對一下。
她將合同攥在手里,回頭看了韓惠一眼,大概這個角度對了光,韓惠的臉色這一刻異常清晰,于休休一眼就發現了她眼下的青黑。
“惠惠,你有點憔悴啊?沒睡好?”于休休凝神看她。
韓惠一慌,雙手捂了捂臉,“有嗎?可能是吧,最近睡眠不好。”
“有心事呀?”于休休調侃地湊近她,原是為了關心,不料在近看后,不小心發現在她抬起的手腕上有好幾道淤青,像是被人手力擰出來的一般。
她臉色一變,抓住韓惠的手腕。
“你這怎么弄的?”
韓惠條件反射地想要縮回手,可是于休休不讓,把她手抽過來,順勢翻開她的衣袖。
這一看,她整個人震住了。
在韓惠袖子撩起后,只見胳膊中間的位置,布滿了橫七豎八的錯亂刀痕,有些已經痊愈,留下疤跡,有些正在結疤,還有幾條是新鮮的傷口,猙獰地翻出肉色。
傷口不深,沒有出血了,有擦過藥的痕跡,看得于休休心跳加速。
韓惠避無可避,沒再掙扎,低下頭,輕輕一笑,“有時候心情不好。沒事的,你別瞎想。”
“這還叫沒事?”于休休鼻子一酸,心疼地看著她,淚水都快滾出來了。
“對不起惠惠。”于休休抿了抿唇角,“這段日子我和米樂都太忙,沒有注意到你的情緒。我們太自私,只是站在自己的角色勸你,一味地勸你,沒有感同身受……我不該對你要求那么多,還有,我爸媽那個事……”
“不是的休休。”韓惠看她激動得說不出去了,也紅了眼,反握住她的手。
“這事跟你沒有關系,你不要往心里去。這只是我自己的心理問題。和你們誰都沒有關系。”
“我知道那件事傷害了你。”于休休擰著眉頭,“我今天回去和我爸媽談一下。我找個時間,讓他們親自跟你道歉,尤其是我爸爸……”
“休休,不用,真的不用……”
“要用的。”于休休抿了抿唇:“我太自私了,因為怕尷尬,怕自己的家庭受到影響,就一直回避著不去正面解決這件事情。我想,應該大家坐下來說開。”
韓惠看她通紅的眼,慢慢地搖了搖頭。
“這件事對我,是有些影響,但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