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休休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成熟的女人。有唐緒寧那樣的前男友,她在感情認知、心性方面都受到了足夠地磨煉,自認不會輕易失態。但此刻,在霍仲南面前的她,氣得心窩抽搐,牙齒咬緊,肩膀都繃了起來。
“是啊,我為了你爭風吃醋耍脾氣,不管不顧不要臉,你很得意是不是?”
她的憤怒無遮無掩,說到最后,聲音越來越大,霍仲南微微瞇眼,堵住她的嘴。
“唔!”于休休瞪大眼睛,搖頭,掙扎,“混蛋,你混蛋……”
看她不乖不聽話,霍仲南非得治她毛病不可,兩個人在試衣間里,合力演奏出一曲“門咚交響曲”,發出的碰撞聲傳到店里,外面幾個人,面面相覷。
葉艾艾大驚失色,看著艾瑪,目光復雜難辨。
謝米樂低頭玩手機裝死。
Kong表情夸張,帶點年輕男人特有的興味兒,“這……”
似乎不知道怎么表達,他夸張的比劃著拔高聲音,“It'stoointense。”
葉艾艾似乎不敢相信霍仲南會在眾目睽睽下做這么荒唐的事情,看看試衣間,又看著艾瑪,遲疑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說:“是不是他們需要幫助?艾瑪,你要不要去問問看?”
艾瑪還沒說話,謝米樂從手機上抬起視線,“霍先生脾氣不好,這會兒誰去提醒,可能就是找死。”
Kong認同地點點頭,聽著試衣間越來越大的碰撞聲,像是聯想到了什么,面紅耳赤地指了指店外,“我去門口吹吹風。”
葉艾艾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又搖搖頭。
“霍……”
后面她說了一串,謝米樂沒聽懂,只見艾瑪不認同地瞥她一眼,又若無其事地去整理架子上的衣服。
謝米樂笑了笑,為免破壞于休休的好事,用了個隱晦的表達,“葉小姐懂中國話,可知中國人最忌諱什么?”
葉艾艾沉默一下,問:“什么?”
謝米樂說:“摻和別人的感情。缺德。”
葉艾艾皺了皺眉頭,又指指試衣間,“萬一,他們有事求助呢?”
謝米樂笑了起來,“兩個成年男女在一起,能有什么事求助?”
葉艾艾沉默。
然而,
于休休是真的想要求助啊!
生氣的霍仲南不再是大魔王,而是老虎,獅子,神經病。他一言不發,壓住她,不讓她發出聲音,直接就把她身上的T恤從頭上脫了出來。于休休與她較勁半天,累得快要脫力了,仍然沒有能拗過他,眼睜睜看著他把那件大紅的紗裙從頭上罩了下來。
試衣間空間小,她掙扎得一頭熱汗。
砰砰砰!
碰撞聲比剛才激烈。
外面的人噤聲,里面的于休休快熱得爆炸了。
紗裙套頭,一股新衣服獨有的布料味兒嗆了她一鼻子。
她想去扯下來,扯不了,張嘴就開罵。
“霍仲南,你混蛋!”
每次罵他,似乎都沒有什么新意,于休休好氣啊。
她索性雙腳并用,踢他。霍仲南生生挨了一腳,沒有躲避,但是眼底的戾氣比剛才更重了。疼痛沒能讓他冷靜,反而激發了男人的征服欲。他就勢將于休休摁在墻上,伸手解她牛仔褲。
剛才拼命掙扎打他踢他的于休休,腰上一松,突然不動了。
她靜止下來,愣愣站著。
霍仲南有些意外,皺著眉抬頭。
那件大紅的紗裙還沒有扯下來穿好,仍然套在她的頭上。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她突然的安靜,喚醒了他幾乎失控的理智,他慢慢將套在她頭上的紗裙拉下來,穿好,輕咳一下,聲音軟得像在哄孩子。
“這不挺好看……”
話未說話,他怔住。
于休休后背靠在墻上,咬著下唇,雙眼盈滿了淚水,在紗裙拉下去的那一刻,眼淚珠子似的滾下來,打了霍仲南一個措手不及。
他當即松開手,有點不知怎么擺放似的,遲疑著用手背給她擦眼淚。
“怎么哭了?”
他聲音又低又柔,已有悔意,可是于休休的眼淚掉得更厲害了,一時半會似乎收拾不住。
霍仲南:“……”
這是真的愁死他了。
“于休休?”
他拉她的手,被甩開。
“妹妹?”
他哄孩子般摸她的臉,被拍開。
“寶貝兒……”他又軟又輕地叫著她,嘆息著攬她肩膀,想抱她過來,卻被她推了一個趔趄,后背重重撞在門上,又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霍仲南頭都快炸了。
再這么下去,“試衣間艷事”能編排無數個版本了。
他臉一沉,橫豎臉已經丟盡了,他也不管了,壓低聲音罵了句,彎腰將于休休衣服撿起來,塞到他懷里,然后不待她反應,一個公主抱將她抱離地面,一言不發地沖出試衣間。
Kong是司機,老板一叫,就知道什么事了。
他正在門口站著吹風散火氣,看到這兩個熱情激烈的男女出來了,雙眼發光地迎上來。
“霍先生,現在去哪兒?”
“回家。”
鬧出那么大的動靜,一秒他都呆不下去了。
可是,于休休哪能這么走?
“裙子。”她紅著眼睛,臉上還掛著眼淚,沒忘了叫謝米樂,“米樂,我還沒給錢。”
謝米樂:“……”
“我知道。”她走到葉艾艾的面前,又偏頭看了看于休休,“她身上那條紅裙子,多少錢?”
葉艾艾視線還尾隨著霍仲南和于休休,聞言怔了怔才回過神來,看著謝米樂,露出一絲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擺擺手。
“這個不用錢。我送。”
“那怎么可以?”謝米樂翻錢包,
“真的真的不用。”葉艾艾有些急切,阻止了他,語速很快地說:“霍哥哥的朋友,我不收錢。”
謝米樂覺得她少說了一個字,應該是“女朋友”,所以,她稍稍糾正了一下。
“你也知道她是霍先生的女朋友,他們家最不缺的就是錢。肯定是不愿意平白無故占人便宜的。所以,這錢,你得收。”說完,她抽出兩張鈔票,“這個……不用找了。”
于休休扎好的丸子頭,散成了一頭披發。淚水,汗水,把臉上的妝也染花了,坐上汽車,熱氣撲一臉,她皺了皺眉,看看身上的裙子,抿著嘴巴不吭聲。
那一眼,霍仲南讀懂了。
她在嫌棄這條裙子。
他握住她的手,嘆口氣,似笑非笑地問她,“要現在換掉,還是回去再換?”
于休休看著司機Kong,不看他,也不說話。
霍仲南冷眼看他,“你在作個什么勁?”
現在才知道她作嗎?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是他說喜歡這個樣子的她嗎?以前不論她怎樣作,他都縱容著,現在稍稍不順他的心,就看不慣了。這大概就是得到了和沒有得到的區別吧?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睡過的女人,就是低如草芥,沒吃過的草都是鮮嫩可人的。
于休休腹誹了很多,嘴巴卻像是上了鎖,半句話都沒有,直到謝米樂上車。
“喲,這是怎么了?”謝米樂坐在副駕上,系上安全帶,笑著調和氣氛,“錢我給了啊,一會兒叫你報賬。”
“多少?”
“加上小費200。”謝米樂回頭,笑著看她,補充說:“美元。”
“……我靠,你傻啊。”于休休嫌棄地扯了扯手上的裙子,“就這樣的地攤貨,值這個價?”
謝米樂笑著說:“這不得給點額外的費用嗎?你們還租借了人家的場地呀?”
于休休咬牙:“謝米樂,你個見死不救的家伙。”
“哈哈哈。”
于休休扭頭不理她,謝米樂止住笑,看了看霍仲南的表情,突然覺得有點不對,斂著臉說問:“真生氣啦?”
霍仲南沉默。
半晌兒,Kong弱弱地問:“霍先生,走嗎?”
霍仲南說:“走。”
Kong如釋重負,把車開得像火箭,飛快地駛出外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