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南醒過來時,頭痛欲裂,身體像被火車皮碾壓過,沉重得眼皮睜不開,“還魂”后的幾秒,有一種做夢般的恍惚感。他很懷疑到底是做了個夢,還是真的聽到了那個讓他欣喜若狂的事情。
他有孩子了?
有孩子了?
不對,一定是做夢。
因為那個站在樓頂大喊大叫的人,肯定不是他。
他按鈴。
管家低著頭進來,不敢看他的眼睛。
“霍先生,您醒了?您需要點什么?”
霍仲南按著太陽穴,“幾點了。”
管家說:“十一點四十五。”
霍仲南眉頭一皺,“于休休呢?”
管家說:“回去了。”
嗯?霍仲南噌地從床上坐起來,黑著臉看管家,“怎么回去的?誰讓你準她回去的?”
管家:……
老板你醉得稀里糊涂,于休休有胳膊有腿的一個大活人,她要走,誰攔得住?
管家心里嘆息,但求生欲極強:“她說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做。我讓小鄭送她走的,放心吧,安全到公司。”
霍仲南松了口氣,沉著臉琢磨了片刻,突然抬起眼來看管家,欲言又止。
“昨天……”
他說不下去,管家也羞于啟齒,打了個哈哈。
“霍先生昨天很高興,多喝了兩杯,后來就睡了。”
“是嗎?”霍仲南微微瞇眼,懷疑地看著他,想半晌又問:“我有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嚯!那可就多了。
在樓上一遍又一遍喊“于休休,我愛你,你是我的女王”也就算了,喝醉了還抱著于小姐不肯撒手,讓他下樓要親親,讓他洗澡要親親,讓他上床要親親……嘖,于休休一個人根本伺弄不了他,于是,管家做為幫手,全程圍觀了老板人生史上最糗的畫面。
可他不敢說。
“沒有,沒有什么。”
霍仲南隱隱有一點印象,但又糊涂。
“我記得,我好像說了很多話。”
“是。是挺多的。”管家額頭上汗水都快悶出來了,尷尬地笑:“霍先生和于小姐感情好,大家看著都很羨慕。”
感情好?
這句話霍仲南愛聽。
他松口氣,恢復了一貫的冷臉,“你下去吧。”
“霍先生,你要不要用早餐?”
“嗯,我馬上下來。”
霍仲南面無表情的樣子,像是臉上覆了一層堅冰,這讓管家很難把他和大喊大叫的霍先生聯系到一起。不過想想,還是那個醉酒后像于小姐示愛的霍先生可愛一點。
“是。”
管家前腳出門,霍仲南后腳就去看手機。
他得找于休休確認,她是不是懷.孕了,他們是不是有寶寶了。
有點心抖。
哪怕明知道這事是真的,但他并不是一個有安全感的人,尤其睡了一覺起來,很怕只是一場春秋大夢。
手機開屏,有于休休的新消息。
霍仲南心里一跳,開心。
然而,等他點開看了內容,整張臉都綠了。
消息是于休休昨天發的,全是視頻,錄制的他酒后失態的那些糗事兒。
霍仲南皺緊眉頭,不敢相信鏡頭里那個男人是他自己,只看得老臉發熱,直到燃到了耳根,再沒了看下去的勇氣。
他丟開手機,擼了把臉,克制著心跳,又拿過來一本正經給于休休打電話。
“在忙?”
于休休在公司,昨天被某人折騰得夠嗆,現在看到他若無其事的樣子,牙根癢癢著呢,怎能讓他就這么翻篇?
“英雄,睡醒啦?”
“嗯。”霍仲南沉默一下,“昨天失態了。對不起。”
“沒沒沒,你沒有對不起我,我看戲看得可愉快了呢。我都拍下來了,視頻發給你了,看到了嗎?開不開心,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霍仲南搓額頭,一遍一遍搓,尷尬地回:“是挺意外的。”
“嗯?哪里意外了?”于休休不肯放過他。
“沒想到,我潛力挺大。”霍仲南回答。
哈?于休休看著手機上那一行字,忍俊不禁,笑崩。
“那恭喜你啊,找到了另一個自己,雙胞胎兄弟。”
霍仲南覺得這句話是諷刺,可是又挑不出毛病,趕緊轉換話題:“休休。你在哪兒?我來找你。”
“你找我干什么?”
“我陪你去醫院。”
“我好端端的,去醫院干什么?”
“寶寶,不需要做體檢?”
體檢?生都沒生出來,就給寶寶體檢了?于休休笑話他的外行,產檢和體檢分不清,可是看他字里行間表現出的急切,又有點暗戳戳的滿意。
呵,男人。
“哪來的寶寶?沒有寶寶。”
她倒不是報復,就想逗他,看他抓急。
霍仲南果然急了,“我聽見你說了。”
“你都喝大了,知道什么?幻覺。一定是幻覺。”
“那咱們去醫院檢查一下。”
“呸!肚子是我的,能由你說了算啊?”
于休休不再理會他了,想到她這些日子受的苦楚,哼了聲,告訴他:“我在忙。不跟你聊了。再見。”
“休休!”
某人在那邊發出哀號。
于休休愉快地把手機扣在桌子上,看著面前的霍戈。
“你繼續說。”
霍戈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有好事?”
于休休微微一笑,“沒有。”
“看你笑得嘴都裂到耳根了。”霍戈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不老實。”
于休休十指一扣,看著他,“霍總你今天是來當微表情心理專家的,還是談生意的?”
霍戈懶洋洋地哦了一聲,點點頭,眼角帶笑,“談生意,行。咱們談生意。”
霍仲南不敢“拋頭露面”,于是他去了于休休家里“守株待兔”。去之前,他給于大壯打了電話,接到電話的于大壯匆匆回家,還把在外面打牌的苗芮也叫了回去,三個人關起門來聊了兩個多小時。
具體談了什么,于休休不知道。
等她從公司回家,發現不僅霍仲南在家里,就連爸媽都在。
面對他們一言難盡的目光,于休休心里咯噔作響,生怕霍仲南把自己“賣”了,要知道,懷.孕的事,她忍了又忍,憋了又憋,到現在都沒敢向父母攤牌呢。
這混蛋,不會說了吧?
于休休忐忑地笑,“咦,都在呢?”
苗芮最先反應過來,上前接過她手上的包和外套,笑得一張臉燦如山花。
“寶貝兒回來了,今天想吃點什么?我讓李媽買了好多菜,你看看還有沒有需要添點?”
于休休:“???”
往常苗女士對她可沒這么膩歪,“寶貝”什么的更是許多年沒有聽過了。
她懷疑地望向霍仲南,他在沙發上正襟危坐,面色平靜,朝她友好地點點頭,不說話。
不像他告密了呀?
于休休腹誹著,拉住苗芮的胳膊,小心翼翼看了于大壯一眼。
“媽,你今天怎么對我這么好?難道說…你要跟我爸復婚了?”
苗芮的臉一秒就垮了下來,“胡說八道什么呢?我就不能心疼心疼自己的女兒,給她喂點好吃的嗎?一天天的這么辛苦,看這小臉都瘦了。”
于休休歪著頭,一臉不信地看著她。
“真的?”
苗芮輕咳了兩聲,“當然,也算是你沾了阿南的光。家里有客,當然要吃好點。”
于休休松口氣,“我就說嘛,原來是沾光啊,這就說得過去了。”
整個下午,一家人在一起說說笑笑,都沒什么異常,吃晚飯的時候,于休休終于聽出味兒了。父母借著“朋友的三姑家的大姨子的小女兒”的故事告訴她,孩子是有無辜的,有了寶寶呢,不管怎么說,都不能隨便舍棄,孩子投生到這個世界,是和父母的緣分,輕易放棄不人道,是作孽。再通俗易懂一點說,就是“家里又不是養不起。生吧,多個人就是多雙筷子的事兒”。
于休休聽得震驚。
她看著霍仲南,目光危險。
這男人是給父母灌什么迷魂湯了嗎?
兩個人沒領證沒辦婚禮,他居然能說服他們接受這個孩子?
想她這些日子,都快被這事給折磨死了,想了無數的法子都開不了口,就怕爸媽不同意,勸她放棄孩子……
吃完飯,趁著爸媽在說話,她把霍仲南叫到一邊。
“說吧,你是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