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想到鐘霖對謝米樂做的事兒,于休休一肚子的氣,不高興地說:“我才不會找他呢。有事我自己能解決,用不著他,你也別操心。”
霍仲南不知道她是在跟鐘霖置氣,愣了下,無奈地哄她,“聽話。”
“我不。”于休休固執地剜他一眼,鼻腔還不滿地哼了聲,“說了不用你安排我的人生。”
霍仲南知道她的性格,一種無法參與她未來又無力扭轉局面的無奈,像一把尖銳的刀扎在他的心里,扎出一道深深的溝壑,橫在他的面前。
“對不起。”霍仲南雙手一攏,將于休休緊緊抱住,“我很希望你能求助的人是我。哪怕我不在你身邊,我還是希望能為你做點什么……”
“嗯?”于休休抬頭看他,不理解。
“一定要懂得求助,不能倔。知道嗎?”
于休休蹙眉,“你希望幫助我,是你的心意,要不要接受是我的決定。”
“嗯。”霍仲南沒有再爭辯。
他沒有資格去安排她的未來,就像她說的,那是她的自由。
霍仲南看了一下腕表,將她抱得更緊,下巴就抵在她的腦袋上,這么近的距離,他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里時,如同微風絮語。
“我還有一句叮囑。”
“什么?”于休休閉著眼睛,貼著他。
霍仲南緊緊閉著嘴,那句話在喉頭轉了無數次,終于說了出來。
“你可以有自己的選擇。”
“嗯?什么意思?”于休休眉頭皺起,試圖抬頭看他。
霍仲南掌心用力,摁住她的頭,將她的身體更深地納入懷抱,但沒有給她抬頭和自己對視的機會。在說那句話的時候,他閉上了眼睛,仿佛這樣就看不見自己的膽小。
“你即使不等我。我也不會怪你。”
懂了。
于休休有點想笑。
這個男人說服自己堅強了這么久,堅持了這么久,終于又被那個困在孤獨世界里的小小霍仲南拉回了現實嗎?
“好呀。”于休休笑著應他。
霍仲南微微一怔,低頭,看她的臉。
于休休展現給了他一個絕美的笑顏。
“我只會承受我愿意承受的,我沒有那么偉大。不用你叮囑我,霍仲南。”于休休伸出手,在他臉上撫摸著,試圖撫平他眉心的紋路,“你走后,我過的日子,一定是我最愿意過的日子。你不用擔心我,管好自己。”
“好。”霍仲南鼻尖一酸,喉頭哽咽。
“不必牽掛,各自安好。”
于休休輕松地說著,輕松地笑著,然后望著他深邃的眼,雙手摟抱住他,像蔓藤纏繞在高大的樹上,緊緊的,緊緊的,忽而一嘆:“這樣,我們就不會那么思念了。”
霍仲南心氣一涌,將臉貼著她的頭,“我懂。”
于休休笑著,輕輕握住他的手,看著那些還沒有淡去的傷疤,心疼地說:“不要再傷害自己。”
“嗯。”霍仲南聽著她的叮嚀,內心涌起強烈的不舍,很想對她承諾點什么,“你相信我會回來嗎?”
于休休眨眼,“相信。”
霍仲南輕笑一聲,輕輕捋她的頭發,“以前我不想爭取,但現在不一樣了。有你,有寶寶,我的命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于休休,我會回來的。”
于休休看著他的眼睛,“我相信的呀。”
霍仲南喉頭微硬,在她無辜的雙眼直視下,突然說不出話來,或者說,不論他再說什么,都蒼白得不堪一擊。畢竟是要遠離,畢竟不知歸期。
于是他不再說話,掌住她的下巴,低頭吻了下去。
千言萬語不如一吻。
他將情意,融化在了這個吻里,仿佛交出生命一般熱情。于休休心臟悸動,閉上眼睛熱情回應。兩個人像是在較勁,擁吻著對方,將這一刻吻成天荒地老,瘋狂而忘情,直到氣息濃烈到再也呼吸不上來,方才喘著氣分開。
“我走了。”霍仲南又看一眼手表,“約好了九點。”
乘夜離開申城,是權少騰為他安排好的行程,于休休不置疑,也不去詢問,只是微瞇著眼,點頭,點點頭,再三點頭。
“注意安全。”
“我會。”
“那我……就不送你了?”
“好。”霍仲南閉了閉眼,松開她的手,走過去拉起角落里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于休休視線隨著他的身體轉動,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掌心里。
她鼻腔發酸,突然不忍多看,轉過頭去,面對著窗戶。
窗簾無風而動,背后的房門開了。于休休呼吸一窒,像有心靈感應般轉過頭。
他也在看她。
春夜正暖,他努力拼湊出一個淺淺的笑。
“保重。”
于休休閉上眼睛,眼淚滾落下來。
霍仲南突然丟下行李箱,沖回來捧住她的臉,低頭吻她。于休休沒有睜眼,但眼眶還是包不住淚,流個不停。
嘴唇有苦澀的味道。
他嘗到了她的淚,語氣哽咽。
“不用等我。”
“我知道。不等。”于休休綻放出自己認為最漂亮的笑容,輕輕擺手。
他深濃的黑眸,漸漸暗下。
看著她,慢慢地退后,抓住行李箱,調頭離去。
汽車停在樓下,駛出停車場,在小區外面停了下來。
霍仲南慢慢伸出雙手,“可以了。”
權少騰看他一眼,皺了皺眉,朝同行的ICPO警員點了點頭。
一雙冰冷的手銬,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寒光,銬在了霍仲南的手上。
霍仲南低頭看了一眼,冷靜地說:“麻煩幫我落下車窗。”
車窗落下,他借著春夜的微光仰頭望向于休休家的方向,明明看不見她,也知道她看不到自己,他還是定定看了許久,直到權少騰催促,他才收回視線,低低一笑。
“走吧。”
權少騰不解地看著他,“你笑什么?”
“沒什么。”霍仲南莞爾。
他在慶幸,落入塵埃里的樣子,心愛的女人沒有看見。
霍仲南走后的那些日子,于休休十分嗜睡。
他離開后,就只有一條報平安的消息,再然后,就了無音訊了。
她沒有去問鐘霖,也沒有再給他發消息,她做的就像她說的那樣,努力地活好自己,比以前更加注意作息時間,早睡早起不熬夜,去公司的時間,也顯得自由散漫。
畢竟是個有錢人了。
于休休算了很久才,發現自己即使什么都不做,下半輩子以及寶寶的人生,都不太可能會受窮。所以,何苦累著自己?于是,她的公司存在的意義,一是為了興趣,二是為了一起努力的兄弟伙伴提供更好的平臺和發展空間。
這份恣意、輕松,刻入了小魚公司的企業文化里。
大概設計本身要的就是這一種浪漫主義情懷吧,公司并沒有因為她的懶散而破產,反而發展得越來越好。意外之喜,無心插柳柳成蔭,于休休越發理解了霍仲南說的那幾個字,
學會看透。
這就是人生吶。
她找了個醫院,和韓惠一起做產檢。
以前還偷偷摸摸,覺得不好意思,在聽到胎音的那一刻,就豁然開朗了。
去TM的別人眼光吧,嫉妒。全是在嫉妒她。
于休休將自己打理得灑脫又肆意,臉一日比一日嬌俏,膚白貌美又有錢,終是活成了人生贏家的樣子。
又一個產檢的日子,她和韓惠碰了頭,正準備吩咐司機去醫院,韓惠卻遲疑了。
“休休,等一下。”韓惠突然叫道。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夏天的孕婦裙又很輕薄,顯得她整個人豐腴又臃腫。
于休休很照顧她,小聲問:“怎么了,惠惠?”
“我要去一趟刑偵支隊。”韓惠垂下眼皮,“繆警官通知我,去取他的東西。”
于休休怔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沒說什么,告訴司機:“去刑偵支隊。”
權少騰回京后,剩下的后續事件全由繆延在處理。
這一路走來,幾個事件的交集,于休休覺得繆警官也算是個老熟人了。因此,看到他站在六月天燦爛的陽光下等她們,一臉微笑的樣子,他心里很溫暖。
“繆隊。”韓惠說:“不好意思,讓你等我。”
“沒事,跟我來吧。”繆延看了于休休一眼,點點頭,友好地微笑,然后把她們帶入刑偵支隊。
這個地方于休休不是第一次來,每次卻有不同的感受。
來來往往都是人,這與尋常的煙火人間,不是同一個世界。
“這是趙子豪的遺物。權隊交代說,由你領取。”繆延看她一眼,將一張單子拿出來,“你在領取單上簽個名兒,就可以帶走了。”
因為韓惠是孕婦,繆延已經把程序最簡化了,甚至親自整理好趙子豪的遺物,放在一個軍用背包里。
那個背包有些年月了,表面有明顯的使用痕跡和破損,看得出來,這也是趙子豪的遺物之一。
許久沒有聽到趙子豪的名字,韓惠一直以為自己已然淡忘,即便再次接觸,也可以把情緒控制得很好。沒有想到,單單一個名字,就讓她思緒泛濫,伸出的手顫抖不停,甚至拿不穩一支簽字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