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風云變幻時,南陽城、南陽軍在安華錦的安排調度下,進行日夜大清查。
安華錦黑白顛倒地一連忙了十日,直到出發前往風骨坡的前一日,才停下手,她停下手后,恍然發覺已有十日沒有往京城寫信了。
她喊來暗焰,伸手,“京城的信呢?都給我吧!”
暗焰搬出一個木匣子,遞給安華錦。
安華錦伸手接過,掂了掂,打開木匣子,看著里面滿滿的一匣子厚厚的足足有二十多封的信箋,沉默了好一會兒、
暗焰無奈地說,“前七日,每一日小公子與顧七公子都會同時來一封信,這三日沒再見小公子的信,一日有顧七公子兩封信。”
安華錦:“……”
她將木匣子放在桌子上,揉了揉眉心,無奈地笑,“我這十日沒抽出時間來,他大約是等急了。”
暗焰也甚是無語,“您趕緊看吧,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半個時辰后,您就要啟程了。”
安華錦點點頭,從木匣子里挑挑揀揀,撿出了最早的一封信與中間日期的一封信以及最近的一封信,一目十行地過目了一遍。
然后她提筆,快速遞給顧輕衍寫了一封信,用蠟封好后,交給暗焰,“用最快的飛鷹,送去京城。”
暗焰點點頭,轉身去了。
安華錦收好剩下的信箋,拿起放在衣架上的披風,披在身上,轉身出了書房,向府門口走去。
她來到府門口,正巧趕上安平和崔灼匆匆回府,見到她出府,二人齊齊問,“要出發了嗎?”
安華錦點頭,“今日晚上出發,明日晌午到風骨坡,也不至于讓張承澤等太久。”
崔灼不放心地說,“多帶些人。”
安平道,“要不然還是讓我跟你去吧。”
安華錦對崔灼道,“我帶三百暗衛上風骨坡,帶五萬人馬侯在山下,足夠了。”話落,對安平擺手,“我離開后,你們不得放松警惕,看好南陽城才是重要。”
崔灼想想五萬人馬尚可,點點頭。
安平只能作罷,“萬一有差錯,立即讓人來報,我們會立即發兵風骨坡。”
“知道了。”安華錦頷首。
青墨帶著三百暗衛已整裝待發,有人牽來馬,安華錦翻身上馬,與崔灼安平告辭,出了南陽城。
崔灼目送安華錦離開,輕輕嘆了口氣,“但愿此去平安。”
“小郡主聰明,一定會的。”安平道。
沈遠之回來得晚了一步,安華錦已出了城,他抹了一把臉上的灰,見崔灼和安平一臉擔心,大手一揮,“你們不用擔心她,就算要吃虧,也該是張承澤,她可不是個肯吃虧的人。再說,我們這十日累了個人仰馬翻,揪出了南齊和南梁所有的暗樁,可不是白費的,她什么時候出城,張承澤都得不到半絲消息。”
崔灼和安平想想也是。
這十日,他們所有人聯合在一起,不管日夜,不放過蛛絲馬跡,真是將南陽城查了個底朝天,還別說,用安華錦效仿王岸知的法子,還真管用,何止清除了南齊、南梁的暗樁?就是陛下埋在南陽城的暗樁,也都被安華錦給清除了。
至于京中其他勢力的暗樁,看著不順眼的,也拔了。
天下各大世家,真是在南陽城如開大雜燴,偏偏天下第一世家的顧家,在南陽城真是沒有一個暗樁。
這事兒連沈遠之都嘖嘖稱奇不敢置信。
以顧家的勢力,盤踞京城,該是遍布天下,畢竟顧家占天下官員的三分之一,各州郡縣,都有顧家的人,不稀奇,但在南陽城,就是沒有。
沈遠之猜測,“顧家這是怎么回事兒?”
安平也猜測,“會不會是顧七公子離開時,將人都撤走了?”
崔灼也看向安華錦。
安華錦想了想,倒是明白了幾分,道,“也許,這就是顧家的聰明之處,既掌控了天下文官,就不涉兵權。才是長久之計。”
“顧九不是破例了嗎?”沈遠之道。
“他能出顧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歷時兩三年,才征得顧爺爺松口。”安華錦笑了一下,“對比之下,王家的人,八年前埋下的,這就很值得深究了。”
三人點點頭。
的確,王家埋在南陽城的暗樁,追溯起來,倒也沒有太久遠,而是八年前,不是玉雪嶺之前,偏偏是玉雪嶺之戰后埋下的,而王家的暗樁不愧是王家的暗樁,在察覺到安華錦有動作時,便系數撤出了南陽城,動作之迅速果決,也是令人敬佩,若非安易寧來信說在京中見著王岸知了,安華錦還以為王岸知本人就在南陽城的暗中下的命令了。
可見,王家在南陽城的掌事人十分聰明明智。
南陽城的冬天來的十分的早且快,深秋剛過沒幾日,便迎來了初冬。
初冬的天氣本已涼寒,尤其是夜晚騎馬趕路,冷風如刀子一般吹透衣衫往骨頭縫里鉆,到天明十分,天空竟然飄起了雪花,這是今年南陽的第一場雪。
安華錦走的匆忙,穿的有些許薄,趕了大半夜路后,到飄雪時,頗有些受不了,勒住了馬韁繩,轉身對暗焰問,“可帶了衣物?”
暗焰默默地解下馬鞍前的一個馬袋,遞給安華錦。
安華錦打開,里面掉出了一件白狐裘的披風,她頓時笑了,對暗焰說,“準備的挺早啊,你怎么知道下雪?”
暗焰木聲說,“顧七公子在南陽城時,有一日夜觀天象說,今年的南陽城恐怕有大雪,您每逢入冬,身體偏寒,如今已入冬,出門在外,提前備著,有備無患。”
安華錦點點頭,將薄的披風解下,塞進了馬鞍袋里,遞回給暗焰,將白狐裘的披風披上,霎時覺得暖和多了,她系好披風望了一眼天色,“今年的雪比往年都來的早一些,今年的冬天,也來的早幾日,冷的很。如此大雪,山路怕是難行。后面的路不要太快了,小心些。”
暗焰點頭。
天明十分,來到風骨坡下,五萬兵馬在山腳下安營扎寨,安華錦帶著三百暗衛,上了風骨坡。
即便行程放慢,但前往風骨坡的山路,依舊風雪難攀。
風骨坡是三國邊境的天險之地,以風骨坡為境,一面是南梁、南齊,一面是大楚,風骨坡的乾坤亭坐落在風骨坡的山巔,西望南梁、南齊,東望大楚。
晌午十分,安華錦帶著人來到了風骨坡的山巔處。
乾坤亭里坐著一個人影,是個俊秀挺拔的青年,二十上下的模樣,他帶了五百暗衛,因今日大雪,乾坤亭立于山巔,風雪更是猛烈嚴寒,他卻將乾坤亭提前布置了一番,四周圍了帷幔,遮擋了風雪,里面鋪設了軟毛地毯,擺設了香爐案臺,炭火茶具,一應俱全。
若這里不是風骨坡的山巔,不是山巔上本來一處簡陋的涼亭,安華錦曾經來過,恍惚地還以為進了京城某個大戶人家的廳堂。
張承澤原來也是這般講究的一個人。
是了,他是張宰輔嫡孫,張宰輔權傾朝野二十年,他這個嫡孫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論講究,張家可以說不輸于顧家,而張承澤的講究,此時看來,比顧輕衍那般處處要去精致的人還要過三分。
至少,顧輕衍被她拐帶的住在書屋里,也沒嫌棄只一床錦被幾顆夜明珠而已。
“安小郡主大駕光臨,可真是讓在下好等啊,在下以為天已過晌,安小郡主未至,不來了。”張承澤聽到動靜,偏頭,隔著重重帷幔,對門口看來,微微一笑。
說實話,張承澤長的不錯,但安華錦看慣了顧輕衍,又見識了王岸知,天下如二的兩張容顏后,她對美這個字,已難以再稱贊誰一句。
她在門口停住腳步,對著張承澤這張臉,淡淡揚眉,“張公子立于風雪之顛,都這般奢華雅致,就算等了我半日,想必也不是多難捱之事。”
張承澤莞爾一笑,“當然,等的人是安小郡主,一日也不難捱。安小郡主請!”
安華錦抬步進了乾坤亭,沾了山路風雪泥濘的靴子踩在了干凈軟毛的地毯上,落下了一排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