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衍知道楚賢是有話要跟安華錦說,進了大皇子府后,安易寧對大皇子府很好奇,所以,他便與安易寧一起由管家領著去參觀大皇子府了,留了空間給安華錦和楚賢說話。
楚賢早就想見見安啟辰口中的小妹,在曾經安啟辰的口中,他小妹就是個搗蛋的小丫頭,上房揭瓦打架斗毆什么的,她最是拿手,時常讓他頭疼,他的印象里,是個淘氣又驕縱又跋扈又膽子大極了的小丫頭。
從圈禁之地出來,所聽所言,也多數是安小郡主厲害極了的話。
再有就是顧輕衍情系安華錦,他那樣的人,栽在了她身上。
她帶著三十萬兵馬來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京城百里,給所有人頭上都炸了個驚雷。要知道,從南陽到京城,長達七八千里,關山重重,就連王岸知都沒提前得到消息。
豈能是輕易的“厲害”二字可以形容?
金鑾殿的大朝會,她雖然帶著三十萬兵馬來京,身上反而沒什么鋒芒和戾氣,帶著三分的冷,三分的靜,三分的淡,一分的傲,明珠奪月一般,將事實證據擺在面前,讓所有的朝臣們都無話可說,便這樣兵不血刃地解決了當年這樁玉雪嶺之案,將他的父皇,捶死在了金椅上,下了罪己詔,寫了和離書,放歸皇后。
那一刻,他就站在金殿上瞧著,終于明白了,顧輕衍為何栽在了她身上。
今日,他請她來到府邸,再看她,與金殿那日又不同,她身上沒了冷意漠視,像是個小姑娘的模樣,但仿佛又不是,沒有那么嬌,謙和隨性,言笑間溫和有禮,不冷淡不疏離,似乎一切恰到好處。
他贊嘆,這便是啟辰的妹妹啊,南陽的安小郡主,原來她長大了,是這般模樣。啟辰在天之靈,當感欣慰和自豪。
“聽說老王爺已故?”楚賢有些悲傷地問。
安華錦點頭,“爺爺年紀大了,早些年落了病根,今冬天氣太冷,他的身體本就不能折騰,奔波一趟京城再回去,就病倒了。從病到亡故,不過七日而已,沒受什么苦,去的很安詳。”
楚賢悲痛地道,“在京城時,我見老王爺身子骨還很硬朗……”
“他的身體本來就一直用好藥扛著,若是不操心,心里沒負累,可以多活個一年半載,但他那人,操心的忒多。在京城時,大約是怕給七表兄找麻煩,硬撐著。”安華錦道,“大殿下也不必悲痛,人固有一死,爺爺是與我父母兄長們團聚去了,他早就盼著這一天了,若不是放心不下我,三年前估計就去了。如今是真熬不住了。”
楚賢點點頭,“老王爺在京中時,七弟每隔幾日就讓太醫給把脈,說老王爺好生安養,便無大礙。”
他試探地問,“是否離京回南陽后,他知曉了當年之事?”
安華錦頷首,“嗯,知道了,王四小姐用了些手段,如今她償命了。”
楚賢了然。
他是知道王蘭馨自盡之事,以為是因為嫁顧輕衍無望,沒想到還有這個內情,這樣說來,那就是死有余辜,不為可惜了。
“小郡主打算什么時候離京?你一走,母后也要跟著你走了。”楚賢舍不得地說,“我心里雖然清楚母后回南陽是她心之所向,但以后不能跟前盡孝,總覺得不想她離京。”
安華錦道,“過幾日,南齊和南梁興兵的消息傳來,我就走。”
楚賢一驚,“南齊和南梁要興兵?”
“嗯。”安華錦點頭,大皇子今日請她入府小坐的目的是想與她說說話的話,那么,她的目的,則是想讓大皇子對于楚硯順利帶兵去漠北提前有個心里準備。
楚賢緊張了,看著安華錦,“消息確實嗎?”
“確實。”安華錦道,“張承澤一直竄動開戰,南梁王野心勃勃,早就有意。”
她頓了頓道,“不過這一回,南齊和南梁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會從,漠北興兵。”
楚賢又是一驚,“漠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占據天險之要,南齊和南梁若是能攻打得下來,早就沖破漠北了。”
“以前是南齊和南梁舍不得折損士兵,若是這一回,南齊和南梁豁得出去舍得出十幾二十萬兵馬呢?用二十萬兵馬的英魂開路,這些人馬血祭的話,難道砸不開漠北的險關嗎?”
楚賢面色一變,“漠北只二十萬兵馬,這樣的話,漠北危矣。”
“所以,我帶來了三十萬兵馬,交給七表兄。”安華錦點到為止,“五十萬兵馬,加一座險關,能擋住南齊和南梁的重兵攻城了。”
楚賢一怔。
安華錦又道,“到時候,我會從南陽帶兵,兵分兩路,反攻南齊和南梁內陸,后勤供給,朝廷內部沒人給使絆子是最好,到時候就靠大殿下了,我提前跟您打個招呼。”
楚賢又是一愣,“反攻?”
“對。”安華錦對他一笑,“我哥哥曾經說過,想要馬踏南齊和南梁,讓他們見識見識大楚的厲害,哥哥的豪言壯語,我幫他完成。”
楚賢一下子激動起來,他最是深刻地記著的就是安啟辰當年的話,少年意氣風發的樣子,他記一輩子,他立即說,“好,我一定保證你身后供給順利,不讓內政拖累南陽軍前線作戰。”
八年前玉雪嶺之戰背后的陰謀,再也不會有。
安華錦笑著點頭,“我相信大殿下,大殿下的兵器庫,借南陽軍一用?”
“自然!我建兵器庫那日,就是為南陽軍。”楚賢立即道,“擱置著就是一堆廢鐵,給南陽軍才如虎添翼,不過,要七弟點頭。”
他話落,嘆息一聲,“如今外面都喊著要陛下退位,要七弟即位,但我看七弟,他目前沒有即位的打算。這樣下去怎么行?還是要朝臣們多勸勸他。”
安華錦自然知道楚硯為何不即位,她笑著說,“大約是我與七表兄提過,南齊和南梁興兵,所以,時間不夠即位,如今當務之急,應該是應對南齊和南梁。”
“也是。但陛下已失民心,已失臣心,君與儲君,到底不同,國不可一日無君。還是要盡快準備起來。”楚賢憂國憂民地道,“否則,長久下來,不利于內政。”
安華錦笑笑,“有大殿下在,七表兄與您兄弟齊心,您多幫襯著點兒,不會出大差錯的。”
楚賢點頭,“為了大楚和七弟,我自然義不容辭。”
此話說完,二人又說了些別話,最后楚賢道,“懷安可跟著小郡主去南陽?”
“他不去,留在京城,幫著大殿下。”安華錦道,“他去南陽作用不大,留在京城才能發揮他的作用。”
楚賢笑,“那你們大婚,時日便遠了。”
“也不遠,有精兵良將,有好兵器,上下一心,我沒打算讓戰事拖太久。”安華錦很自信,“頂多明后年。”
楚賢也涌上熱血,“小郡主得勝之日,我以酒相敬。”
這是當初他與安啟辰的約定。
“好啊,得勝之日,必要喝大殿下敬的酒。”安華錦爽快答應。
當日,安華錦、顧輕衍、安易寧在大皇子府用過午膳后才離開。
他們離開后,楚賢去了太子府。
太子府內,楚硯被幾名朝中重臣圍著,勸說太子殿下準備登機之事。
楚硯無動于衷,“本宮會考慮,眾位大人可還有別的事情嗎?”
幾名重臣們總覺得太子殿下對于登基似乎不上心,自古以來,有哪個儲君對于登基之事不上心的?楚硯還真是一個另類。
一人道,“太子殿下,張宰輔和許靖暫時還在天牢里關著,如何處置?不殺嗎?”
“等等再做定奪。”楚硯道。
朝臣們很奇怪,張宰輔和許靖罪有應得死有余辜,怎么還流著不殺呢?但太子殿下說等等再做定奪,那就是必有打算。
幾名朝中重臣出了楚硯的書房,迎面碰到楚賢,齊齊與楚賢打招呼。
一人道,“大殿下,您勸勸太子殿下吧!太子殿下似乎沒有登基的打算。但是陛下必須退位,不能拖延太久。登基之事,也該準備起來了。”
“好,我會勸說,辛苦諸位大人了。”楚賢點頭。
朝臣們寬了心,出了太子府。